“师太,你和我以前见过的出家人不一样。”小姑娘从包袱里掏出两块硬梆梆的肉干,用嘴叼起一块,把另一块给了江婆子,又垫了干净帕子拿了一张糖饼递给杨兰舒。
杨兰舒接过那张糖饼,心里却是一惊。
难道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就连这个心无城府的小姑娘也看出了破绽?
糖饼虽然又冷又硬,但是并不难吃,杨兰舒小口小口地咬着。
小姑娘的肉干显然不太好嚼,她嚼得很费力,却还没忘记和杨兰舒说话。
“师太,你是不是被江妈妈吓到了呀,江妈妈其实可好呢,如果没有江妈妈,我家姑娘才不会放心让我出来呢,对了,师太,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害怕吗?”
杨兰舒摇摇头:“贫尼习惯了,不害怕。”
天色微熹,杨兰舒透过敞开的车窗望出去,路边有三三两两的农人抗着锄头下田劳作,天亮了,回想这一夜,犹如一场梦境。
旁边的小姑娘又说话了:“江妈妈,我家好像也是种田的。”
江婆子看她一眼,道:“你上次说你家是卖烧饼的。”
“上次我看到烤烧饼的炉子感觉很亲切,所以才觉得我家是卖烧饼的,现在我看到种田的,觉得更亲切,不行吗?”
“行,姑娘你说什么都行,好在你没有进过皇宫,若是觉得龙椅也很亲切,那你岂不成了皇帝家的人了?”
从燕北一路过来,江婆子的耳朵快要磨出茧子了,走了一路,芳菲说了一路,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亲切,总之,深山老林的土匪窝里住了一年,芳菲小姑娘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亲切无比。
芳菲撇嘴,道:“我才不稀罕当皇帝家的人呢,你看太皇太后,屎啦,你看杨太后,屎啦,你再看毛太后,也屎啦!”
江婆子失笑,好端端的小姑娘,土匪窝里住了住,说话都带了味道。
杨兰舒却不觉好笑,她的心脏突突直跳,忍不住问道:“杨太后和毛太后全都死了吗?”
她的教养实在无法让她学着芳菲的语气说出那个“屎”字。
芳菲一下子来了精神,说道:“师太,你整日念经,一定是不知道凡间的事吧,我和你说啊,杨家要谋反,毛太后是帮凶,可她的父兄是好的,把她大义灭亲了。”
“什么?大义灭亲?”杨兰舒在藏经楼里躲了几个月,直到大相国寺封禁解除,她才知道杨家被查抄,杨锦程起兵的事,至于别的,她一概不知。
“是啊,毛家虽是文官,可是忠心报国,毛太后助纣为孽,还要行刺皇帝呢,彭城伯亲手杀了她,这可不是我瞎说,京城里都贴出告示了。”芳菲口齿伶俐,说起话来就像炒豆子一样,可是这些话听在杨兰舒耳中却如针刺一般。
毛家竟然成了忠臣?
难怪那天在大相国寺,姓毛的贱人哭喊着跑向崇文帝,却被她的亲大哥一箭射死。
杨家和毛家明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杨家倒了,毛家却还好端端的。
真是讽刺啊!
杨兰舒强忍着愤怒,问道:“那杨太后呢,也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