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刍夫觉察失言,复又缄默不语,闷声喝起酒来。他自然是真心希望王安歌家仇得报,可若那董炎当真不是残害南疆数百条性命的元凶,他不必死,则是更好。
“董炎此人虽与北正公关系匪浅,可北正公却是公私分明,非但未在陛下面前说过半句求情的话,更处处为陛下考量,可见,陛下没有看错人,选得了一个好夫婿。”
韩刍夫亦不是第一回从他人口中听得对北正公的赞许,也不足为奇,只是莞尔笑笑,转而问道,“听闻,北正公的母亲董贵人已长居王舍城中?”
王安歌敛起面上笑意,沉吟道,“说起来,这董贵人与长公主倒是投缘得很,二人时常走动来往,我离开之前,便正赶上董贵人寿诞,长公主受邀过府赴宴,我亦跟了去,本以为陛下亦会驾临,却只有北正公形只影单,好生落寞,倒也怪的很。”
一旁的秦楚衣轻叹一声说道,“这有何怪的,北正公虽与陛下同心同德,可那大罪人董炎到底是董贵人的亲侄,北正公夹在母亲与妻子二人间,自然难做。不过陛下终究是陛下,即便那董贵人再横,又能奈陛下所何?怕的是,陛下护夫心切,难免吃亏。”
王安歌听了这番话,假意感慨道,“若说这天底下,果真是女子的心思最难猜了。”
“陛下本不是寻常女子,却如今有了夫婿,更有了孩儿,少不得要分心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不离大凉女君,却不管还有一人只得坐于一旁一言不发,自斟自酌。宫中之事,虽也屡屡传至边关,可那终究只是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罢了,如今听着他二人娓娓道来,却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回想起奉旨离京的那日,心头莫名的畅快,终究,还有这三年之期可盼。她不愿再见自己,自己亦无脸面再去见她。可每每午夜梦回,无不是那张脸,那双眼,那个人。月缺尚能圆满,心碎却如何弥补,纵然南疆再远,终究远不过人心。
秋夜已深,酒樽已尽。
秦楚衣于客帐内换好衣裳,便坐于烛前,静等着王安歌回帐来。营中少有来客,是以住处并不宽裕,好在他二人心里坦荡,况且早已认定彼此,倒也无需惧怕他人眼光。一路而来,所过驿站,皆是二人和衣而眠于一处,并无半分越矩。王安歌虽言明,大仇未报,无以为家,她却知晓,他实则是不想连累自己罢了。念及此,不禁轻叹一声。
“楚衣缘何叹气啊?”
王安歌走进帐来,面上却挂着一丝诡谲的笑。秦楚衣见了,不禁好奇问道,“我随口一叹罢了,倒是你,缘何发笑呢?”
王安歌走过身来,亦坐于桌前,眸色狡黠,似有着掩藏不住的欢喜,“这个么?你不妨猜猜?”
“大将军喝的醉了,你去送他回营帐休憩,回来便是这般模样了,我哪里又猜的着?”
王安歌重重点了点头,“嗯,是了,今日这酒算不得多好,大将军怎得还喝醉了,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有何怪的,大将军在这处待的久了,少有见故人前来,心里高兴,自然多喝几杯。”
王安歌摇了摇头,自怀中摸出一物来,递到了秦楚衣面前,“你瞧瞧这个?”
秦楚衣接过来端详一番,但见其是一只半尺长的木雕,看其模样,当是个少年,不解问道,“这木人儿刻的虽精细,这材质却非上品,此物你从哪里得来的?”
“此乃大将军落下的,恰巧被我捡到了。”
秦楚衣闻言,不禁又将木人儿拾起来仔细瞧了瞧,“既是大将军随身携带之物,想必极受他爱重,不过大将军为何刻一少年放在身上,啊,我懂了”
“你懂甚么了?”
“大将军已是不惑之年,却未曾有过一妻半妾,原来,他喜欢的竟是竟是男子。”
王安歌闻言一愣,随即便拍桌大笑起来,“楚衣啊楚衣,你且再好生看看,这小人儿究竟刻的是谁?”
秦楚衣不明所以,端起烛台,又将木人儿凑至眼前细细端详起来,果然面色大变,“这这莫非是陛下?”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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