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挥洒在杭州城廊台亭榭之间,繁盛城池多了些淡淡的萧索。
士子小姐在街边楼阁之上侧目,亦有手携稚子的妇孺站在街边,持着油纸伞打量街上路过的一群军卒。
没有雨伞斗笠,千余步卒淋着雨走在街上,眼中带着几分悲凉。
弃城而走,肯定不算凯旋。
哪怕付出千般心血,又有几个人在乎。
朝廷为防江南大乱,刻意压制着消息,百姓并不知晓睦洲的形势有多严峻,所以也不会明白后面这些守军经历了什么,只是好奇望着。
杭州官府并没有派人来迎接,从睦洲弃城而逃的一群小兵,事情定下来前没人愿意接下,都在等着宣抚使谭稹的意思。
“曹都督!曹都督”
思索之间,街边的一栋茶舍里传出呼喊,侧目望去,酒楼中一群书生打扮的人,提着袍子冒雨跑了过来。为首的是许子凌,身为才子此时也没顾及风度,就淋着雨跑到曹华的马旁边,跟着小跑:
“曹都督!我听说你在睦洲的事儿了,好样的,大震我军雄威,我和几位同窗可是激动的几天没睡觉,夫子还不让我和其他朋友多谈此事,可这事儿怎么憋的住”
许子凌提着袍子小跑,旁边还有好几个书生跟着,各种赞颂言语不停。
曹华手持马槊驱马前行,摇了摇头,并不想多说。
许子凌有些没完没了的意思,挨个冲着骑马的武将文官抱拳,兴致勃勃的道:
“后面的军爷都尽力了,别人看不出来我许子凌看的明白,只是帮不上忙。对了,我还给曹都督写了首诗:单枪悬首破敌胆,一马横槊平百川”。
谢怡君换了身男装跟在身旁,此时煞有其事的接了句:
“洞冥九霄疑何故?不是凡人胜似仙!”
看模样,还没忘记初来之时给她写的那首打油诗。
许子凌一愣,摸着下巴仔细琢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兄台接的倒是不错,就是浮夸了些。不过最后两句不太合适,要小生看来,改成‘天高九万八千丈,扶摇直上杀神仙’比较合适。”
“单枪悬首破敌胆,一马横槊平百川。天高九万八千丈,扶摇直上杀神仙你这岂不是更浮夸?”
“兄台你这就不懂了,只有这四句才能配得上曹都督。像神仙有什么用?杀神仙才是真厉害”
絮絮叨叨,言语中赞许不加掩饰。
曹华骑着马缓步行走,此时此刻,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骂他骂的最凶的是读书人,现在灰溜溜从睦洲跑回来,第一个夸他竟然也是读书人。
有时候,这群书呆子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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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缓缓前行,几个书生硬跟了一路,直到赶人了才离开。
街边的石桥下,祝曲妃撑着油纸伞站在画舫床头,一袭罗裙,咬着下唇探头观望。却也不知那双包含担忧的眸子,是落在谢怡君身上,还是落在曹华身上。
或许二者都有吧。
祝曲妃看了片刻,瞧见对方转过头来,便摆出端庄模样,婉柔轻笑。
谢怡君只是微微点头,无声无息的离开了队伍。旁边的男人,却是用手偷偷摸摸做了个动作,嗯食指和中指并拢,微微弯曲,很快速的振动了两下
祝曲妃杏目圆睁,似是想起了很‘可怕’的遭遇,身子微颤只觉的腿都软了,不自觉的掩住了小腹下,又连忙把手拿开。眸子里又急又嗔,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勾了勾嘴角,示意了下旁边的一家客栈,便骑着马离去。
祝曲妃成熟的脸颊满是焦急,拿起竹竿想把画舫撑走。可此时再想着躲明显晚了,已经被人盯上,她又能躲到哪里去。撑着伞在画舫甲板上来回渡步,却又无可奈何。
“师父!”
谢怡君不能公开露面,乘机脱离队伍回到了小画舫上。
祝曲妃连忙收敛心神,眼神带着几分关切,把谢怡君的斗笠蓑衣收起来,挂在了画舫外的挂钩上,用取出干毛巾擦拭着谢怡君风尘仆仆的脸颊。
“怡君,听说方腊招揽了不少人手,你们没出事吧?”
“南怡君北曹华,呆一块能出什么事?”
谢怡君毕竟是反贼,朝廷打了败仗和她半点关系没有,也就心疼曹华的心血付之东流,情绪还算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