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习惯,唐初奴仆称自家主人为郎君,陆庭原来是家里的小郎君,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主人,小郎君升为郎君,对陆庭来说,这称呼有点怪怪的,忍不住要他改口。
“明白了,郎君不,公子。”福至最大的优点就是服从,很快就改口。
二刻钟后,福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在靠窗的破旧的书案上,有些讨好地说:“公子一天没进食,肯定饿了,小的特地为公子准备了小宰羊补补身子骨,请公子享用。”
放下后,福至很快退出房,自家公子用餐时不喜欢自己站在旁边,说影响他食欲。
陆庭坐起来,有些期待地走到书案准备吃饭,当看到福至给自己准备的饭菜时不由楞了一下,小半碗豆子拌糠的豆饭,然后是一个小碟,里面装着二块二指宽的豆腐,这样的饭菜还说补身?刚才自己听到羊,还以为有羊肉大餐呢。
对了,古人认为豆腐嫩滑有营养,可以跟小羔羊相媲美,就给它起了一个小宰羊的外号。
尝了一下,陆庭眉头很快皱了起来,豆子和糠做成的豆饭跟猪食差不多,味道难闻不说,又涩又粗,吃一口就想吐,那二块豆腐做得也不好,缺盐少油,还有一股馊馊的味道,这哪是人吃的东西,正想发火,外面传来狼吞虎咽的声音,福至好像在大口大口吃着什么。
陆庭脸色当场就不好了,福至是欺负陆家没人还是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好欺负,弄一些狗都不吃的东西给主人,自己偷偷大吃大喝?
传说中的仆大欺主?
陆庭越想越不是滋味,站起来,轻轻推开门,准备看看福至这个恶奴在吃什么。
厢房外面就是小厅,出了小厅就是一个简陋的厨房,陆庭放轻脚步走到厨房,刚好看到福至吃完放下碗,刚想开口斥责他时,只见福至拿起一个木勺在陶罐里用力刮,刮了一会,倒些热水进去搅动,最后把陶罐里的东西倒在他的大碗里,津津有味地吃喝起来。
原来是用饭焦泡水喝。
“怎么吃这些东西?”陆庭神色有些复杂地问道。
“公公子”福至回头看到陆庭,吓了一跳,回过神,很快有些惭愧地说:“都是小的不好,一时没顾上火,饭焦了一些,小的想想不能糟蹋,就着泡水喝。”
福至以为公子骂自己饭没做好,第一时间认错。
前面泡过一次的原因,第二次泡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些糊糊,看起来跟刷锅水没什么不一样,不对,连涮锅水都比不上,起码涮锅水还有点油水,福至手里那碗,其实就是有些脏的热水。
陆庭没说什么,随手拿起装米陶缸上面的木盖,里面没有米,只有薄薄的一层豆子,又看看只有二三只陶罐做炊具、什么也没有的厨房,皱着眉头问道:“家里没钱了吗?”
知道日子不好过,没想到现实比自己想像中更困难,福至喝个刷锅水都像美味,太惨了吧。
福至飞快瞄了自家公子一眼,很快低着头小声说:“回公子的话,陆家遭难后,日子就难过了,公子平日要花销,城中的物价也一直涨,斗米都涨到三十钱,昨日给公子请郎中又花了不少,所以”
陆家落了难,家里没有进项,钱只出不进,刚平叛辅公祏不久,战争对生产生活破坏很大,以至物价飞涨,公子还不改大手大腿花钱的习惯,还常往那些吃人不吐骨的销金窟钻,没饿死就算不错了。
斗米三十钱,陆庭听到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记得贞观之治时大唐国富民强、斗米三钱,现在苏州的米价每斗高达三十,除了辅公祏叛乱的原因,侧面也说明唐初经济还没有恢复。
好像记起什么,福至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差点忘记明日族里发学米,领了学米,公子就能吃上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