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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阳徐氏思女心切,派人至叶府接母子三人回娘家小聚。叶安新官上任,忙于官场无法脱身。遂让傅顺装了整整十二车的礼物,以表十二年未曾尽孝之意。
晌午,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皇城西南角一处清雅别致的府邸处,叶知秋一下车,便见母亲望着“南阳徐氏”之匾沉思,眼眶含泪。一个亲切和蔼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母亲才像是回过魂般,扑向老妇人的怀抱。
“娘~女儿回来了!女儿不孝,十二年不曾在您跟前尽孝……”
“我的娇娇,我的儿啊~!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我还以为死前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母女两久别重逢,相拥而泣,好不动容。
叶知秋从未见母亲这般哭的伤心泪绝,一直以来,母亲都是那般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不曾想,原来也和她一样,会趴在母亲的怀抱中撒娇哭泣。她听着哭声也感到鼻头一酸,伸手去拉旁边弟弟的手,叶若尘难得没有甩开,任由她牵着。
徐嚒嚒眼中已有泪花,她侧过身子,用手帕压了压眼角,方才转过身子劝道:“夫人,老太太……今天是高兴的日子,看你们在这哭的,可别把孩子也惹红了眼睛。”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哽咽着问:“这是……娇娇的双生子?”
“可不是,今天少爷小姐第一次见到外祖母,老太太莫教孩子看笑话了去~”
“快,让祖母看看……若尘这眉眼长得跟娇娇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就是男孩子气和女子气不同……知秋倒是长得不像娇娇,却比娇娇生的还要好看!瞧这眉眼间的气度……竟像是天潢贵胄家的孩子……”
“娘!哪有这般夸孩子的……”徐安娇在母亲面前,竟难得撒娇抗议。
这时,从院里又出来几人。一妇人更是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娘看人一向准。这孩子眉宇间气度不凡,尤其是这双眼睛,是清河叶氏和咱南阳徐家出的最标致的人物!比我生的这几个好看多了!”
“娘!”
“娘!”
身后顿时响起异口同声的抗议,众人哄笑,好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
“见过舅母~”
“见过姑母~”
双方一同问安,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亲人间的温馨很快冲去了初见面的拘谨与陌生。
相比徐老太太见女儿时的真情流露,等叶知秋见到外祖父与母舅时,才领悟到娘亲为何之前要再三叮嘱他们:外祖家不比叶家武将出身,家风行事最讲究的,便是规矩。
徐家是有名的士绅世家,百年书香门第。更是南阳徐氏的一脉分支,徐鸿才年少时科举中第,摘得状元,曾任翰林大学士,学通古今,饱读诗书;徐氏一门克己复礼,家风淳朴。曾立下规矩:凡徐家子弟,一律不许纳妾,不许违法乱纪。违者一律家族除名,死后仍不得入徐家宗祠,徐家后人亦不可认其宗。
徐鸿才告老还乡辞仕后,在皇城临郊买了一处宅子和几十亩田地。其独子徐子儒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居南周朝才子之首,却意外不考取功名。多少皇城权贵富商费尽心思,只求徐子儒任学庙夫子,教授家中子女学业。没曾想,徐家在皇城郊区开设了一座学堂,收弟子不论出身,只看品性。十余年间,不收束脩,见家贫者,还施以援手;受其恩的弟子,如今已有些在朝中任职;未考中功名的弟子,也有承师志者,开学堂反哺其乡。故南阳徐氏在皇城乃至民间,备受尊敬。
叶知秋在外祖家小住半月后,与表姐妹已十分熟稔投缘。她虽与叶若尘同生同胞,可叶若尘自小少言沉稳,又是男孩;加上两人性子天差地别,容貌也不甚相像,因此没少被江北城的百姓调侃逗趣。如今遇到两个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又长得颇像母亲的血缘姊妹,怎不叫她开心!
叶安终于忙完了兵部交接公务,恭敬登门给老丈人致歉,接妻儿回府;顺路带回一封当朝太傅林枫交托至徐子儒的亲笔书信。
叶知秋不知信上内容,只见舅舅阅信后沉默不言,半响儿,叹了口气,说太傅请他出任学庙夫子,别的不曾提及。此言一出,欢乐融洽的正厅一下子乌云密布,在场人一个个都满脸愁容。
大人为何发愁孩子不知,在场的孩子却是个个发蔫,面如菜色。
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有:入学后,不苟言笑的父亲/舅舅,会是他们的夫子之一。
这简直是他们今年听闻的最大噩耗。除了叶若尘,这个长相性格都与舅舅如出一辙的家伙,暗自高兴却不敢显露于色,怕被叶知秋带头围殴。叶若尘只好学着舅舅刚才叹气的模样,内心腹语:唉.....他这个护国大将军府的嫡长孙,做的可真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