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后,自然是死中求活的侥幸。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真的能够从壕沟之中爬出来,从这近乎于地狱的地方爬出来······
暗道侥幸的鲜卑士卒们,自然已经丧失了转身再冲入壕沟、再和王师厮杀上一场的勇气。
这一股气势一丢,他们自然倾向于选择撤退,而不是继续和王师在那近乎暗无天日的壕沟之中狠命厮杀。
而鲜卑骑兵们自然也很难越过壕沟,同时,胸墙上的王师弓弩手们,正拼命地向他们放箭,这迫使他们不得不也开始后退。
之前剧烈的如同岩浆涌入海水的战斗,在转眼之间就变得“井然有序”:
鲜卑人爬出壕沟,向东撤退,重整队列。
王师越过壕沟,向西逐渐退上山坡。
经过一番血战,壕沟之中已经满是尸体,胸墙不少地方都已经坍塌。
所以这道曾经让双方几度拉锯争夺的防线,现在反倒是因为丧失了人工构筑起来的险要,反而不再受到双方的待见。
不过即使是如此,鲜卑人和王师显然都不能咽下这口气,骑兵仍然还在壕沟外徘徊,王师的弓弩手同样趴在断断续续的胸墙上,一边游走,一边射箭。
但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诸葛侃和郗恢走在山坡上,耳边还回荡着霹雳车抛射石弹的咆哮声,他们齐齐回头看去。
残阳之下,鲜卑兵马正徐徐收兵,来往奔驰的骑兵,则是他们最后的不甘。
“没想到,竟然借此一战,真的把阴魂不散的这些鲜卑步卒从胸墙处撵走了,今天晚上倒是可以睡上一个好觉,不需要担心鲜卑人会不会顺着壕沟摸到山腰上来了。”诸葛侃苦笑着说道。
前些天,双方围绕壕沟和山坡爆发的战斗,不只是在白天,还在晚上,这并不算陡峭的山坡上、七拐八拐的交通壕中,也不知道爆发了多少惊心动魄的贴身厮杀。
“奈何,折损了那么多将士,只能算是一场惨胜罢了。”郗恢喃喃说道。
这一战的损失,的确不小。
两千多随着郗恢出击的步卒,折损过半,最终越过壕沟撤退回来的不过七八百人,而且负责掩护断后的甲士和陌刀手,基本上都牺牲了,这才是王师能够以一当十的底牌。
可谓是元气大伤。
而且,负责接应的诸葛侃这边,损失的兵马数量,一样不小于郗恢,他们突破胸墙,又扑入壕沟,也是一场实打实的攻坚战。
这也是诸葛侃提到最后的战果,也只能报之苦笑的原因。
惨胜,有时候可是虽胜犹败。
不过至少看鲜卑人有些狼狈的阵势,他们还没有到虽胜犹败的地步。
这一战,鲜卑人的折损,同样不在王师之下不说,而且放跑了王师两千骑兵,这更是有可能直接扰乱整个淮东战场的力量,所以现在的鲜卑士卒们,应该正在对自己能够逃出生天而心有余悸,鲜卑将领们则应当在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而惴惴不安。
“不管怎么说,都督和谢阿羯那个混账成功杀出去了。”郗恢轻轻呼了一口气,眉头也略略舒展。
最终的目的实现了,只是牺牲比预料之中的大。
而且这一股被释放出去的力量,真的有可能改变现在无解的战局。
至于复盘今日之战,没有办法,鲜卑骑兵总归是不能完全计算清楚的一股战力。
鲜卑人最终也只选择了派遣三千骑兵去追杀都督,而剩下的两千人折返战场,这也是王师就算是预料到了,也没有办法阻挡的力量。
本来就是去赌鲜卑骑兵会不会分兵。
鲜卑骑兵不投入山下战场,就是全胜;分兵而来,就是惨胜或者小败;若是全军直接扑向八公山,那么郗恢真的有可能交待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