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件事本来就不容易,他们暗中扩散了这么多年,现在一举歼灭本就是不可能的,我们慢慢来,不急。”放开他的手,江熹微从身后的桌上拎出一张信纸,“这是我今天上午去看了万金散之后暂时写的一个方子,或许没办法直接解毒,但好歹能抑制。”
她的手虽然离开了,但是徐延亭的手上仍旧带着她的余温,江熹微怕他担心自己,于是转开话题,随口问:“之前在凤仪楼的时候,你当真怎么忽然就进来了。”
“当然是不放心王妃一人面对那么多豺狼虎豹,他们个个可都不是善茬,尤其是那个老三……”他还记得老三看江熹微的眼神,以及在她身上揩的油。
看徐延亭的神色江熹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早知道就不该提这些问题,她一时有些讪讪:“你又知道他们好色了……”说完之后见徐延亭似乎要开口,她又赶紧补充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要说去花楼的肯定好色。”
“不是。”他很认真道。
那是什么?她用眼神表示疑问。
他则淡淡道:“是个男人都好色。”
江熹微:告辞。
这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一船人立面还有他自己,江熹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曲廊悠长,老太医脚步匆匆的往太医院赶,心里还在盘算着千金散的事情得加急才醒,不管现在有没有办法都不能放弃。
前面出现一道人影,他一时收起思绪行礼:“贵妃娘娘。”
钟以萱像是无意出现在这里,同他一颔首,在老太医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开口:“对了,我听说江大小姐中毒了,是什么样的毒,可严重?”
“这……毒有些复杂,暂时还没有办法分辨其中成分,所以也没办法制出对应的解药,但是太医院会为此殚精竭虑的,只要有一线希望便不会放弃。”
他都这样说了,可见那毒是真的不好解,钟贵妃点点头,把人放走了,自己一个人独自站在廊下,轻轻笑了一下。
因为中了万金散,后面两天徐延亭出去办公都没带着江熹微,而江熹微为了让他放心就自己十分配合的留在皇宫,并且按照她自己写的药方喝了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了,亦或是那天她沾染的分量太小,反正一时万金散没有发作。
但是这样就犹如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一样,没法让人安心,除非毒性发作,而后解除,否则谁都不会安心的。
但是太医院那边依旧没什么进展,不知道毒发和解药研制成功,哪一件事会先发生,似乎一切只能看天意。
她并不是很喜欢皇宫,加之毒性随时可能发作,还有出现幻觉的可能,所以江熹微一般都在殿内,很少出去。
这两天宋正仪来看过她,甚至连季墨白也来了,他还问起了那天凤仪楼的事情,江熹微当然没有告诉他,那次搅局的是他,她现在都还怀疑他呢。
后头钟贵妃也来看过她,她依旧是十分温柔,细心问她身体状况,还说:“我见王爷还是头一次这样担心人,如此我就晓得了,他待你真心颇深啊。”
他待她如何,江熹微也是如人饮水,自知冷暖。
不过除这些之外,皇宫里可以说是平静无波犹如死水了。
她不知道自己看着殿外那棵桃树多久了,它比她刚来的时候似乎更有生机了,新抽出的嫩芽十分新鲜,带着盎然的生机,破开沉沉死气。
江熹微忽然被触动了,闷了几天的她终于走出了屋内,到了那一棵桃树边,细看它每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叶。
她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消沉,像是锁在匣子里一样沉闷,万金散的事她没办法不去在意,若说单单是死还好,在她看来死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有些舍不得那个日日为自己担心的人。
可是这不仅仅是死,而是另一种可怕的折磨,它给你机会,让你可以选择死亡——但谁都会有不甘心,所以最终只是反复挣扎在药物的痛瘾里生不如死。
人非圣贤,她亦如此,纵算是有再开阔的胸襟,也总有皱眉的那一回,只是几日沉闷,如今见着枝头绿意,竟然觉得豁然开朗。
这几日因她不能随意出宫,每日徐延亭从外面回来,都会跟她讲讲当日之事,今日徐延亭告诉她,这几日城门处的搜查有效果了。
——自那日凤仪楼的事情过后,徐延亭便暗中下令全城严查,既然有那么多人在用千金散,那肯就有不少人想方设法的把东西带进来。
几日严防,今日有了结果,在城门口抓到了一个往京城带千金散的人,不过那人声称自己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药,是有人给他钱让人带到城内指定地点的,他自己也很冤枉。
“他说委托他的人让他在两天后把东西放到厚街的第三条巷子口,自会有人来取,到时会给他剩下的钱。”
所以他的打算是先不把这件事公开,等两天后用面粉代替药粉,让人带去厚街,他们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抓人,或许能把真正贩药的人抓住。
“这样确实更妥当些。”听罢,江熹微点点头,又问,“这次收了多少。”
“十斤。”
“这么多。”没想到这些人顶风作案胆子还敢这么大,看来金钱确实对人吸引巨大。
“还有……”
见他欲言又止,她奇怪:“什么?”他是很少出现这样的神色的。
“这次我们查到的,应该不是千金散。”他终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