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铁石心肠,也没有做到那样神佛无心。”难不成他是在怀疑,她对他的感情不真实?或许并不是真的这样,只是忽然想要这样确定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等盛世昌明,等一切尘埃落定。”等时间到了,她将一切坦诚相待,“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天下山川,看任何一处风景我都陪你。”
说起来,似乎那一天很远,但是又好像很近,近到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她总是不会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句他却听得出其中的感情。
说完前面的那句话之后,江熹微就低下了头,抚着怀中的兔子,想要掩去脸上的笑意。
半晌,徐延亭都没有说句,她忍不住抬起头,却忽然一顿,唇正正碰上一处柔软。
两人就在晦暗的林子里交颈,江熹微的怀中抱着那只兔子睁着红色的眼睛,探头探脑的动着,画面似乎一时间都静止了。
最后,他用微哑低沉的声音说:“这个,可别忘了。”
也不知道在说前面的话,还是在说这个吻。
两人恢复如常,继续往林子外走,没想到才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道人影,再近了,却看清是季墨白,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而后转身离开。
之后一路十分平静,每日就是沉闷的赶路,劳顿下也没有心思风花雪月,到边境的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的。
“前面再一日路程,就该分道了,我们往西去西域,你们转道往南。”
在高头大马上遥望,前方只见大漠前里,黄沙漫天,这里便可以感到风吹来的干燥沙尘,还带着隐约的热气,这里比京城要热上不少,但是晚上也是十分的寒冷。
触此景,便不由想起某些已经快要模糊的记忆,干燥的风里,除了吹来的热气,似乎有当年的影子。
当年孤身入大漠,闻驼铃寻村落,一人走过大漠广地,在一个个小村停留,里面大都是碧眼胡人,和中原这边安居乐业的村落没什么不同。
那样独特的风景,还有那些热情的人,混着葡萄酿造的芬芳和烤羊肉的香气,飘散在脑海深处。
当然除了这些平静安乐的日子,还有更多孤身夜眠,对月听狼嚎的日子,还有血腥的味道混着黄沙,沾了满身。
但是她从未恐惧过,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酣畅,于是唇角不经意染上一点笑意。
骏马上的她自有一种飒爽英气,微抬下颚,发丝被风掠得有些乱,显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但她秀丽的眉眼似乎和这旷远的大漠格格不入,她漂亮得太金贵,让人怀疑这大漠的风沙会伤了这朵娇花。
但是这只是像而已,谁都知道,她并不是娇花,这一路行来条件艰苦,她并未被摧折分毫。
她虽有娇秀的外表,却有寒梅般坚韧的风骨,吹来的风,将她的身形吹出寒梅嶙峋的姿态。
大漠,季墨白望着眼前黄沙一片,眼底深处微微闪过些什么,上次来这里,还是五年前,那次他被人暗算流落荒漠,是云连熙救了他,这才牵扯出后面的所有。
在京城时他还会经常想起那段日子,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大漠,忽然有种十分贴近那段往事的错觉,前面江熹微背光的背影,似乎也是那年少女矫健影子。
他的眸色深了深。
这天晚上大军扎营在离大漠很近的地方,晚上的时候这里的天似乎很高很远也很深,很孤寂,和大漠一样无边无际,安静沉默得没有任何的嘈杂。
让人看着这片天,便觉得此身渺小。
当然,这里的晚上也是格外的冷的,有夜风带着寒意而来,江熹微裹着披风走出帐篷,外面的天地在远处相连,像是天涯海角一样。
一道身影在前面,立在夜风里,身形如松柏挺拔,静静寂寂犹如此刻苍夜,他转身看向她,于是一双眼就像是夜空寒星,明亮,高远,干净。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她一步步向他步去,等到两人相隔半步面对面,她才说:“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像这里的星星。”
“或许你不记得了,从前在昌盛街口的那个小酒馆里,你喝醉了,也说过这样的话。”他的眼中盛着星河,看她时格外的明亮,“那时候你说得认真,之前来过这里?”
“没有。”她摇头否认,又认真回忆了一下,没有想起自己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最后索性一笑,“只是在书中见过对这里的描述,便觉得会是那样的。”
两人找了一块石头并肩坐下,一起看着今夜的星空,黑暗的天幕下一对身影显得十分的和谐,明日就要分离,今夜却没有太多衷肠可诉,大概是很多要说的从前都已经说过了,至于心意,也早已互相坦白。
翌日下午,行到了分别之处,江熹微便和徐延亭告别了,自往西去。
大军又行一日,方到驻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