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昙的香味很浓郁,它的花期也很长,所以现在仍旧是葳蕤盛开一片,扶风而动,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但是她还是没有习惯这个味道,觉得有些太过浓重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正打算离开,却见一身黑衣的人从花丛之后走出,他的一身黑衣被雪白一片的花朵衬得越发的深暗,整个人也显得更加清瘦颀长。
他从花边漫步而来,脚步有几分京城贵公子的闲适清贵,姿态怡然,江熹微看过不少的王孙公子,如此远远的瞧见他,竟然觉得恍惚回到了京城一样,好像是昌盛街的紫陌大道上,有浊世佳公子翩然摇扇而来,眉眼如画,笑容如春风。
她眯了眯眼,看着他,仔细打量一番,还是觉得他一身气韵像是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这样的东西,一般是很难隐藏的。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江熹微的面前。
她抬眼,直视他的脸,像是想要透过面具去看他藏在后面的真容,但是最后还是收回视线:“这里的花,我来的那天一眼就看到了,听说是有个人为某个心上人所载种的,倒是有几分痴情寓意。”
“你觉得痴情?”他竟然笑了一下,像是十分的有兴趣和她讨论一番这些花一样,问道,“那你觉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有些像雪。”她不过就是随意一搭,白色确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雪之类干净的东西,这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右护法听了却好像终于找到知音一样,“我也这样以为,他们都很漂亮。”
“不过这味道不太好,有点闷人。”顿了顿,她觉得还是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比较好,毕竟她没有那种跟他如同知音的感觉。
“不好闻吗?”他果然皱眉,像是有些不解,好像在说“明明很香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好闻”,之前知音之喜瞬间就淡下去了。
这就对了,江熹微松口气,她确实不太想跟他在这无聊的事情上成为知音,还是跟他划清界限比较好,于是想了想,又解释说:“说实话,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这味道不太好闻,远远闻着还好些,要是凑近了估计熏得难受,也不知道是谁种的,也不怕熏人。”
右护法的眼神闪了闪,垂下眼,谁种的?她已经忘了当年说过的话,也不在喜欢这样的花了吗?所以他就说,她和几年前早就不一样了。
“果然。”他低声说。
“什么?”她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还是觉得这花很漂亮,也很香,我倒是很喜欢。”他很快收起思绪,“那么左护法你喜欢什么花呢?”
“我吗?”江熹微认真的想了想,“其实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花,不过觉得有一种花风骨很好,叫雪檀。”
“雪檀。”念着这两个字,他忽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低低笑了出声,“原来是雪檀。”
是他错了,而且错了这么多年,她喜欢的花叫雪檀,也称白檀,不是百昙,是他听错了。
竟然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荒唐。
当初她说的话他一直记着,没想到却是错的,他也不知道现在知道真相算不算晚,只是看着这一片被她说“痴情”的百昙,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忽然对这些花失去了往常的兴趣,也没有了谈论的心思,淡淡的垂下眼睑,瞥见她手腕内侧的伤口,便故作惊讶地问:“受伤了?”
江熹微也不掩饰,反而笑了一下,抬起手反问:“这伤口你不知道这么来的?”
她语气并不咄咄逼人,但是十分的坚定,右护法看着,两人都是聪明人,他也不再装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已经猜到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护法为什么要那样做,弄出那么多的事情,到最后只为让我回来?”
“对,只是为了让你回来。”他又变成了寻常话很少的那个淡漠的右护法。
江熹微觉得他这个人很值得怀疑一下:“你那药里面不会还有什么东西吧?”
“你指什么,毒?”
“你说呢?”她挑眉。
“我当然不可能给你下毒。”
最后江熹微要离开花园,右护法就一个留下,他仍旧是站在那一片花边,好像是在回忆什么,身影竟然有几分孤寂,也有几分怅然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