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作证,我要将胜利和自由奉送给你们——”
听完了翻译之后,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似乎深受感动。
“我不知道您在被奥地利人抚养和教育的时候,到底吸收了多少有益的知识,不过我至少已经看出来了,您被培养出了机智和坚韧的品质,就我的经验来说,这些品质都是成就大业的必备品,而且它们是教不出来的,只能靠自己去领悟。我敬佩您,像我在您这么年轻的时候,我连自己想要干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真正去做了!您有这份勇气,那么就必将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至于到底结果如何?那是上帝的意志,我想只要轰轰烈烈地留下了一笔,那就已经是英雄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少年人跑到希腊来,绝对不会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完全出于公义来锄强扶弱,但是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敢于去做、而且真的拉了一支队伍过来了。
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勇气和决心,本身就已经让人赞叹了。
在他这个年纪,很容易就会在年轻人面前回想起自己当初的模样,而面对这个少年人的时候,他隐隐然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就看看他未来创造了何等的历史吧,如果他真能够为希腊带来独立的话,那么祝福他未来登上皇位又有何妨呢?
一个人为自己奋斗的样子总是值得赞叹的。
但现在,先做好自己的事情再说。
“比起成为英雄,我更愿意成为一个胜利者。”艾格隆回答,“英雄的灭亡也许悲壮,但是却意味着他一无所成;胜利也许不会太光彩,但是至少胜利者是书写历史的一方——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正义。我个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拿破仑名震寰宇,可是他失败了,代价就是客死荒岛,连累得我也不得不被关了十几年,这样的名望就算再怎么辉煌,对我来说又有多大的意义呢?为了不让我的后人们遭遇同样的灾难,我宁可自己去做好应做的事。”
“您的话也有道理。”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点了点头,同意了少年的意见,“我们现在就是在为活下来而奋战,如果再失败恐怕就是一无所有了——于是,我想请问您,您愿意在多大程度上支援我们?”
艾格隆知道,随着他的问题,两个人的会谈也正式进入到了正题当中。
在最初见面的寒暄当中,两个人一边互相吹捧,一边交流了一下自己的人生观。
虽然这个开头称不上太亲切,但是至少已经足够友好,艾格隆相信自己已经在对方留下了一个好的印象——至少对方不会把自己看成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是当成了一个在智力和谋略上足以平等来往的盟友。
“您现在最需要什么支援?”他没有第一时间随便打包票,而是探询了一下对方的价码。
“老实跟您说吧,我们现在什么都缺。”塞奥佐罗斯-科洛科特洛尼斯苦笑着回答,“我们缺士兵,缺被服,缺武器,但归根结底我们最缺的是金钱,我们本来就是一个贫穷的国度,连绵不断的战争更加摧毁了我们原本就贫弱的经济,如今我们更是丢掉了大部分国土……简单来说,我们已经破产了,只是因为还有人愿意为了民族牺牲,所以我们才勉强撑下来了。然而这种牺牲和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相信我们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
塞奥佐罗斯非常坦率地暴露了自己面前所面临的困境,因为他知道,这些情况只要稍微做点分析就能够看得出来,自己隐瞒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摊开来讲。
“我明白您现在的困境,而且我也非常愿意帮助您。”艾格隆笑着回答,“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刚刚来到希腊的时候,就已经在众人面前展示了我所拥有的巨额财富。”
“啊,我知道,帕诺斯一开始就跟我报告过了。”塞奥佐罗斯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很高兴我们的朋友有大笔的资金,但是归根结底,那都是只属于您的钱,并没有划拨到我们的账目上,所以我们目前的危机还是一样没变,只是多了一点希望而已。”
“那么您到底想要多少?”艾格隆也不绕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
“折算一下的话,我们即刻需要三百万法郎等值的财物,以便支付我们最紧急的支出。”塞奥佐罗斯对这个问题显然有备而来,立刻就回答了少年的问题,“并且接下来需要持续地资金支持,如果可以的话,每个月最好能够给我们一百万法郎,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这笔资金的话,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说完之后,他立刻盯着少年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艾格隆静静地听着对方的要求,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这是一笔很大的资财。”他镇定地回答,“幸好我确实付得起——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可以支付得起。”
他这倒是实话,他在基督山岛上发掘的财富,按大仲马在小说中的估算大概四千万法郎左右,以这样的消耗速度甚至可以支撑三年以前——而他确定,一年左右就可以出现根本性的转机了。
一年,再加上前期投入,也就是一千五百万法郎,他现在所拥有的财产的三分之一。
他并不是一个吝啬于财产的人,一千五百万法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数字,足够一个人和他的子子孙孙好几代人的富贵生活,可是对他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况且他自己还有两千五百万可以支配,那也足够庞大了。
只不过……他付出一千五百万,要得到什么?
“您的意思是,您同意我的提议吗?”塞奥佐罗斯追问。
“等等。”艾格隆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话。“我想,有个前提我必须说明,我虽然一直承诺我要帮助你们,但是我从没有说过这一切都是无偿的,对吧?”
“我知道。”塞奥佐罗斯点了点头。
“所以,我能够从中得到什么?”艾格隆反问对方,“我知道你们会感谢我,甚至可能你们的历史书上会留下我的名字,以至于百年后的孩子们也会称颂我……但是我这个人比较实际,我认为这些价码还是不足以换到超过一千万法郎的财富,我不知道您同意我的看法吗?”
艾格隆的问题有些尖锐,但是塞奥佐罗斯却也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实话。
“当然,我同意您的看法,名誉很重要,但也不足以换取如此庞大的财富。”他镇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不会把您的钱当成捐赠,而是当成一笔投资,如果我们日后独立了,我们会想办法来偿还这笔资金的——”
“到底如何偿还呢?”艾格隆再问。
并不是他有意为难对方,而是他知道,希腊在这多年的独立战争当中早已经民穷财尽,哪怕独立成功,也必然是一个穷困的小国,财政必定非常困难,想要从这样窘迫的财政当中慢慢凑足一千万法郎以上的财产来偿还给自己,简直就跟痴人说梦差不多。
在艾格隆咄咄逼人的视线之下,塞奥佐罗斯知道自己再不拿出一点真正的诚意,就过不了这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