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走到渭州时,遇上了奉旨返京的哥舒翰一行。
今时不同往日,收复黄河九曲之地的意义不下于夺取石堡,哥舒翰累积的功劳也已不下于李昂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哥舒翰没有趾高气扬,相反,他比以前更平和了,就象一个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自然而然形成的那种坦然,从容的心态。
李昂身边,只有李泌、伍轩等不到十个人。哥舒翰连同吐谷浑王子卡钦等一众人多达近千,浩浩荡荡。
双方相遇在渭州城外,哥舒翰把李昂请进路边的小酒肆里,一张破桌,两只胡凳,三两个小菜,一壶浊酒,对坐而饮。
酒肆外战马啸啸,上千人马在看着李昂和哥舒翰。
李昂没满二十岁,哥舒翰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两人都是刚刚在陇右声名雀起的传奇人物,他们俩在酒肆里对饮,外头的将士没有一个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昂望着酒肆外的柳色,轻轻诵起了王维的诗句来。声音中充满了感慨。他就是喜欢这诗的意境,没别的意思。所谓的感慨也只是感慨自己有一日竟能身临此诗的意境之中。
哥舒翰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放下酒杯,问道;“你与王大使一同进京,为何只有你独自返回陇右,王大使呢?”
李昂望着自己酒杯内浑浊的酒色,这年头的酒因为没有蒸馏过,只是原浆滤出来的酒水,所有很浑浊。
“王大使回不来了,天子下旨将王大使打入大牢,经三司会审,王大使被判死罪,罪名是违抗圣旨,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什么?王大使被判死罪?”哥舍翰显然之前没听过之个消息,一瞬间几乎打翻了酒壶。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李昂高叹了一声,把杯里的浊酒一口饮尽后说道,“圣命难违,哥舒将军,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让它随历史的烟尘远去。”
“当初那放弃强攻石堡,以消灭吐蕃有生力量为主的策略还是你给王大使上的。你知道王大使是冤枉的,你为何不替王大使说句话?”哥舒翰按着酒坛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责问道。
李昂淡然笑道:“哥舒将军连王大使下狱的事都还不知道,就断定我没有替王大使说话,这说明,我确实有不替他说话的理由。”
“你!”
“不过,我没替王大使说话,到不是因为我胸襟狭窄,而是我知道,这次王大使死不了。”
“你确定?”
“我确定哥舒将军会用自己的功劳,换王大使一命,我确定圣上会被哥舒将军一片赤诚感动,从而免除王大使一死。我与哥舒将军之间虽然有些芥蒂,但我相信哥舒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哥舒将军,喝完这杯酒,就赶紧回京吧,现在,只有你能救王大使了!”
“告辞!”哥舒翰与李昂喝完最后一杯酒,将酒杯一拍在桌上,立即大步走出酒肆,上千兵马在他的带领下,加快行程向长安驰去。
等哥舒翰的烟尘去远,李昂望了望人去楼空的小酒肆,酒肆外的柳色尚好。他笑了笑,才带着李泌等人再度启程,前往陇右。
过了渭州,秋风渐紧,北雁南飞,草色微黄,落叶纷纷。天变得更明净高远了,西北的大地变得更加粗犷雄浑。
“李长史的心情似乎有些矛盾。”李泌催马与李昂走了个并排,西北的风沙大,他把斗笠往下压了压,看上去像个远行的侠客。
李昂笑着说道:“根据你的推测,哥舒翰很有可能会接任陇右节度大使,我和他之间虽有些芥蒂,但非生死大敌,今日卖他一个顺水人情,若真被你言中,来日哥舒翰真成了陇右节度大使,彼此也好相处。”
“长史真认为哥舒翰能救得了王忠嗣?”
“哥舒翰打上王忠嗣的烙印已经够深的了,我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骗他往火坑里跳。”
“这到是。”
“泌,我急着离开长安,就是不想再搅在那潭浑水里,咱们好不容易清静了,长安城里的人爱怎么斗都随他去吧。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坑吐蕃吧。坑敌人,总是理直气壮一点,不是吗?”
李泌想了想说道:“吐蕃四大部族,孙波,吐谷浑,苏毗,党项,现在吐谷浑已经归附我大唐,并助我大唐夺取了黄河九曲之地,加上之前的合川守捉,石堡战役,吐蕃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吐蕃内部各族,肯定是人心不稳,各有盘算,因此,我认为李长史除了积极争取苏毗部的支持外,还可以同时着手拉拢党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