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一方人多,李昂一方人少,好在吴思潮他们刚喝了伍轩的酒,加上心里多少有些顾虑,没真个下死手,所以李昂他们还能且战且退,跑出了节度使衙。
哥舒翰咆哮着,不依不饶,一路追杀出来,他手握大刀,奋力劈砍着,刀刀催命!
当当当!一连窜的刀剑碰撞声,夜色中火星乱溅,咆哮如雷。
巡城的兵丁,附近的民户,全部惊动了,赶过来的兵丁见是陇右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带着亲兵在激烈打斗,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李昂犯上作乱,立即拿下,违令者以军法处置!”哥舒翰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怒吼,火光中,但见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威势逼人。
李昂一点也不甘示弱,一边挥刀还击,一边大喝道:“哥舒翰违抗圣旨,藐视王法,当众行凶,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阻止他!”
赶到的将领和士兵越来越多,但谁也不知道该帮谁?按理,哥舒翰是陇右节度大使,职位最高,士兵们自然应该听令于他。
但这事不能按常理来啊!如果真要按常理来,李昂功劳比哥舒翰高得多,又是进士出身,威望也更高,这个节度大使应该是由他来做才对。
更何况听说李昂是嫡皇孙,又有圣旨在身,刚刚扫平大非川的捷报送达长安后,不知道又升多大的官呢,这个时候如果真帮哥舒翰拿下李昂,将来李昂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再者,李昂将吐蕃使者浸猪笼,大家都觉得解气,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按士兵们的意思,把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也抓来浸猪笼那才叫解气,一个吐蕃使者算什么?
为了一个敌国使者,哥舒翰竟对李昂拔刀相向,这不是帮着外敌吗?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对哥舒翰的命令多装着没听到。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作壁上观,累功升为了校尉的聂风,带着手下的士兵一赶到,二话不说,立即加入了对哥舒翰围攻。
形势迅速逆转过来,本来仗着人多占尽上风的哥舒翰一方,反而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退上了节度使衙门前的台阶上,居高抵御,还是岌岌可危。
“聂风!你这狗娘养的,竟敢带兵攻打本使,你要造反吗?”哥舒翰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普通士兵不敢和他动手,但李昂和伍轩敢啊!在二人的围攻下,他被逼得不断后退,样子有些狼狈。
街上火光一片,人影绰绰,胆小的百姓吓得躲到了自家的床底下,胆子稍大的微推开窗窥视着街上的动静,打斗声,脚步声、叫喊声,响彻满城,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吐蕃人打进城来了呢!
终于,驻守鄯州的临洮军副将葛成裕带着数百人马也赶到了,他远远就大喊道:“住手!住手!有话好说,哥舒大使!李大夫,请先住手!”
“葛成裕!你他娘的叫谁住手?本使命令你,立即带兵平乱,拿下李昂!”哥舒翰纵身一跃,跃到了使衙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挥刀大喊着。
葛成裕稍一犹豫,还命令手下的士兵依哥舒翰之令行事。李昂大怒,指着葛成裕骂道:“好你个葛成裕,哥舒翰违背圣旨,里通外国,你竟然还帮着他,你不要命了吗?”
“李昂,你说谁里通外国?”见李昂又给自己扣了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哥舒翰气得怒发冲冠,从石狮上猛跃而下,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李昂。
李昂急退两步,举刀架住哥舒翰当头劈来的一刀,大声冷笑道:“吐蕃连年侵犯我大唐,我大唐多少百姓惨死在吐蕃人手上,又有多少百姓被吐蕃掠去为奴,如今我好不容易把吐蕃打得遣使来求和,我替死难的百姓出一口气,你竟像维护亲爹一样维护着吐蕃使者,你如果不是暗通吐蕃,怎会如此?你少拿什么礼仪之邦,丢大唐的脸来搪塞,打了败仗那才叫丢脸,被浸猪笼的人那才叫丢脸!”
李昂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每个士兵的心坎里去了,如果不是为了防备吐蕃,大家用得着背井离乡,到这苦寒之地来守边吗?
以前吐蕃仗着地利,嚣张无比,想来就来,烧杀掳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最后却被吐蕃人来抢掠一空,多少美满的家庭,在吐蕃的铁蹄下破碎不堪?
就在去年冬,皇甫惟明还败下石堡城下,今年董延光强攻石堡,又有近万唐军士卒葬身石堡城下,血流成河,白骨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