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看着他狡辩,容他做了最后的挣扎。
“你还有什么诓骗人的话头,不妨全说出来,说不定我真就会信了你的话呢?”
“小娘子真会说笑。”
“我是在说笑吗?”
温青园狐疑的歪下脑袋,继而搓了搓手下袖脚上的暗纹。
她正色几分,声音一点一点变冷:“我猜,你和他没有仇,起码之前没有,不过今日之后就不一定了。”
她笑眯眯地指了指他匿在药下的伤口:“你那处,是他伤的,大抵,今日之后,你们会结仇?”
傅容洵不咸不淡的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扩散,他恶劣的挑眉反问:“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什么时候成了茶馆里,舞文弄墨的说书先生了?”
温青园摆摆手:“是不是说书先生,我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你心中自然有数。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与靖王先前应该是合作关系?你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目的,而这目的,与阿澈有关。”
她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傅容洵的神情变化,半晌,看傅容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你恨阿澈的原因,我大抵能够猜出来,你幼年被卖,听了姑母满嘴的胡言乱语,固执的坚信是爹娘偏爱阿澈多些,不爱你,故而将你送走,于是,那份仇恨的种子,自小便在你心中扎了根,你大抵是过得不如人意,所以你恨毒了阿澈,更恨那双‘弃你于不顾的爹娘’。”
傅容洵的眼神,一点点变冷,柔水万千的眸中,明显多了几分杀意,他嘴角的笑意,却犹存。
“小娘子继续,听你说的,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
"呵。"
他倒是淡定,不愧是能坐上杀手组织主位之人。
温青园心底冷笑:“其实我很好奇靖王的心思,不过大抵你是不知道的,他今日伤你,我猜,你是着了他的算计。或许,从最初,他的算计便不单单只针对阿澈一人,你,应该也是他的旗子一枚吧?他是想看你们兄弟二人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她认真的分析了下,总觉着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
今日靖王找她,她一直猜不到原因,却觉着奇怪,这男人出现的好巧,怎的阿澈方与傅容洵见面,他便在街上将她给蹲着了?
她猜,这男人十有八九是这一切的策划主谋,他知道阿澈在找傅容洵,也知道傅容洵会来,所有在傅容洵的必经之路等着他,偏偏这蹲人的地方还不能远,只能是相府边上,至于伤傅容洵,大抵是为了让相府之人活捉他。
靖王想知道相府的消息,又苦于无从下手,相府的人,皆是傅容澈精挑细选过才能留下的,嘴上严实着,从不会乱说话,故,他无从得知里头的情况,而她,大抵是个意外,靖王没想过她会出来,只是叫人在相府门口观察情况,却不想将她等了出来,而后才有了后头那一番算计。
两人在醉香楼的雅间里,他一开口便是问阿澈,他的本意,大抵是想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来,可之后却不知为何,打消了这个念头。
靖王是恨阿澈的,更确切些说,是恨毒了傅府上下,她总有种大胆的想法,她觉着,当年傅容洵的所作所为,背后定有推手,这人,恐就是靖王。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猜测,真实的情况,她无从得知。
傅容洵听过她的话,面上的神色显然不复之前。
他嘴角僵硬的厉害,连带着那抹邪佞的笑也僵住,收不回也持续不下去。
他冷眼看着温青园,似打量似探究,似要在她眼底找寻些什么答案。
温青园静静的,任由他打量探究,心底的猜测,也因得他的反应,逐渐有了底。
不出意外,她前面的猜测,或许能够得到佐证。
而傅容洵,他所坚持了十几载的仇恨,从一开始便注定是一场笑话。
他不会知道,卖他的,是他姑母,更不会想到,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缺钱了,又恰巧遇见他,才生出了歹念,更不会想到,爹娘为了找他,耗费了多少心思,砸了多少银子进去。
她安静地凝着傅容洵,轻描淡写地将他心中之痛说出来,肆意的笑开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或许都是你错了?”
“小娘子真会胡言乱语。”
男人的神色过于沉着,面上,过于冷静,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风雨来临的前兆。
温青园不动声色,眉目轻挑,认真的给他分析:“呐,你瞧,你是姑母带走的,又是姑母关了你几天几夜,饿着你,将你折磨爽快之后才寻的买家,你觉着,傅府若是真想卖了你,需得这么麻烦?”
男人看着她,抿唇一言不发,温青园无所谓的挑挑眉,接着给他分析。
“傅府家大业大,便是爹娘再不喜你,也不至于将你卖给外人,即便他们真有此心,却绝不会让姑母插手此事,家丑不外扬,你该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无缘无故卖子,不求荣不求权的,如此遭人诟病的事迹,他们怎会让更多人知道?”
傅容洵按耐不住冷笑:“小娘子知道的真多,又如此清楚。”他满眼挑衅,一字一顿:“真就像,你亲眼所见似的。"
温青园知他不信她,抑或,他只是纯粹的不愿接受。
如果真是误会,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他该作何反应?又该如何面对傅容澈?
怨恨自心生,儿时扎根,至今十载有余,哪怕真有些蛛丝马迹能证明他的错误,却拉不回他的固执,他坚信他的坚信,若不然,十载的恨成什么了?他的所作所为又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