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听了,径直接过。
这个举动,有些不寻常。嬴政从来不亲自接东西的。
赵高寻思着,这长公子还真是奇了。
此次出使齐国,虽无冒险惊心之经历,但是其行事,已让大王欣慰不少。
大王为何会立公子扶苏为储君呢。
其实是因为长公子突然转换了性格,长公子做事,目的很明显,他想要接替大王的位子。
公子虽然没直接开口要,但是行事表露的心志还有能力,都获得了大王的认可。
如今他更是在攻齐之事上竭尽所能。
前些日子,还来信,说不到齐王写下降书,便暂时不会回秦。
嬴政劳累了一天,本应该用晚膳而后去歇息。
疲累之下,若是看到一些不好的消息,很容易发怒。
这是尚书令侍奉大王多年的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是,若是给大王呈上来自公子的帛书,大王必定心喜异常。
可让他感到大事不妙的是,他看到大王脸上由晴转阴,开始栗栗不安起来。
嬴政打开帛书,看到帛书之上的内容,两道剑眉忽的绞起。
随后,嬴政在漆案上扫视一番,果然摆着几道急简。
嬴政寻了寻,果然看到了王贲和李信的奏报。
看完这两份奏简,嬴政先是将奏简摔在地上,而后又道。
“传王绾。”
谒者听了,双手作揖,道诺,而后恭恭敬敬退出殿外。
————
高烛已被燃了一半。
看了李信、王贲二人的奏简,王绾也是眉头一皱。
攻齐,大体来说十分顺利。齐王建弃临淄城而逃,败走东莱。
这本是好消息。
只是同一件事上报,却来了两份奏简。而且两份奏简之上,还各有一件并不值得奏报之事。
王贲似有抱怨,大王给了李信二十万兵马,可是李信却放跑了齐王。
而李信则暗讽,王贲十万精锐,也只是将平原城拿下,还放跑了公子点名要的田姓宗室。
说来说去,二人都道对方战法不妥。
战事之中,难免发生意外,有人逃遁,也情有可原。
可是让王绾感到忧虑的是,这两位将军呈上的奏简,竟然都对彼此抱有微词,难怪大王不满。
不过,此事倒也不难处理。
上将军为统帅,李信只是助战,他理当听王贲的指挥,突袭临淄未告诉王贲也就罢了,竟然还……
这可是大忌。
这李信,年纪太轻了啊。
大王喜爱你,重用你,是因为你善于打仗,这只是一时的宠幸罢了,焉能信以为真?
竟然仗着这大王一时的喜爱和宠信,便不将军令法条放在眼中。
而今放跑齐王建,想来大王也对此事颇为不满。
而王贲,将门之后,如今又是战功赫赫。
如今他被拜为上将军,自然更是骄傲。
可是大王在给了李信二十万兵马的同时,也是给王贲二十万兵马。
可是这李信自以为是,想要抢功。
而王贲势必对李信率二十万兵马另做他想……
大王虽然对王家父子军功之盛有所不满,只是王翦聪明,懂得见好就收罢了。
可王贲毕竟比他父亲少活了十八年,打仗是学会了,可是和人相与的道理,侍奉君王的道理,还差的远呐!
嬴政看着王绾一脸忧心的模样,紧锁的眉头,忽的开了。
窗外,朗月高照。
嬴政望着王绾,陷入沉思,那么一瞬间,嬴政的面容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寡人这一路走来,这些大臣出谋划策。
从前寡人只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后来赵高全力相助,而如今,他每每逢到为难事,更加不是一个人。
嬴政就这么静静望着王绾,而王绾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