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本就无人敢得罪秦王。
而大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在外人面前更是只言片语,臣下难以揣摩君上心意。
而如今,能将大王惹怒,但是却又让大王不对其施以惩戒,不愧是太子。
赵高原本还很担心,若是扶苏公子上位,会对他不利,现在他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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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嬴政额前已然布上了几道浅浅的纹路,双眸幽邃,眼底一片青黑。
“扶苏今日言辞过矣。但扶苏绝无刻意冒犯君父之心。扶苏只是置身此事之外,深觉君父身陷迷局,故上谏君父。”
“请君父明察。”
扶苏言辞恳切。
“上谏?”
嬴政听到了一个可笑的词汇。
此刻,嬴政遥遥坐在上座,细长的双眼几乎要合成两道细缝,面色冷峻。
嬴政定定打量着扶苏,目光极具穿透力。
大殿内静默良久,嬴政这才道。
“法,贯以一也。”
“李斯之议,也是为了让秦之国策施以天下。若制不同,天下如何一也?”
郡县制和分封制的分歧,实则是法家和儒家的分歧。
嬴政和李斯的政治主张都是基于法家的基本思想,求一。
所以要边地封君,势必要革法,这就是秦国要做的。
步子扯得太大,会亡国的。
所以秦法必须革,郡国并行制必须推。
但是眼下给嬴政说革法,只会惹得嬴政恼怒不已,嬴政才刚说他数典忘祖。
那么日后再提此事,简直是难上加难。
罢了,今天就先上谏上到这里。
得让这个帝国的主人,自己意识到,秦国的法要变革。
扶苏忽的话锋一转,向嬴政示弱。
“诚如君父所言,扶苏年少无知,才疏学浅,尚不足以议论政事。”
嬴政听了,反而饶有兴味的挑眉看着扶苏。
此子花样繁多,不知他又要说些什么。
“但扶苏以为,君父承先祖之业,今又秉法家之术,兼并四海。今天下,得之不易,镇之更不易。扶苏不敢请君父采纳何人之策,但扶苏愿请君父三思而后定。”
“须知郡县之制,一旦立也,倒时偏远之地一旦生变,而吾等再启分封,势必引得大乱。”
嬴政听了,反问:
“有寡人在,天下何人敢反?”
“况且,寡人要在齐楚之地施以重兵镇压。寡人已经决定,收天下兵戈。缴了那帮庶民的兵器,他们自然无力再和寡人作对。”
扶苏听了,面色一滞。
劝服嬴政,果然和移走泰山难度没有什么差别。
扶苏头皮又是一硬。
“可东海之滨,人众且地广,区区一小城,数以十万计。君父即便收起兵戈,也终究是国之隐患。”
“更何况,齐楚之地,当初多为人心溃散,几乎是不战而降。”
嬴政听了这番话,陷入沉思。
扶苏说的都是事实,嬴政不可能枉顾。
忽的,一阵眩晕感袭来,随后,嬴政便觉头痛不已。
“今日便到此,你先退下。”
扶苏作揖。
临走之际,扶苏瞟了瞟嬴政的面色,似乎很是凝重。
只是因为光影的缘故,扶苏已经看不清嬴政苍白色的面孔,自然也看不出嬴政此刻其实在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