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控着马,被围在行伍最里面。
今日天上布着阴云,此时又将至夜。
若在咸阳,这个时辰,天色尚白,但是这是在滨海之地,少不得要黑的早些。
即便如此,借着天上的余光,两侧的火炬,扶苏依然看得出周围那些活动的百姓。
挑鱼篓的挑鱼篓,推柴草的推柴草……
井然有序,也死气沉沉。
一个个见到他来了,都相貌恭敬。
不管在咸阳还是在哪里,秦国太子出行,乡民闻之,都一齐上来围观。不仅如此,这会稽应该是一座大城,眼前为何只有这么点路人。
怪……
不只是扶苏见到这样的情况感到奇怪,就连王贲也看不下去了。
王贲也在戍边,不过他大多时候都住在军队营地。但是城中的情况,他王贲也知道,殷通对当地高门大户,是很恭敬的,有时还主动请他们一起喝酒。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只是驻守楚地二郡的将军,这管理郡中大小事务的责任,是他殷通的事情,他王贲不能干涉。
而且,郡守自有郡守的一套,驻地将领则有驻地将领的一套。
天下是由皇帝陛下一人治理的,他只是为陛下看着这些荆楚黔首。
“殷通——”
殷通忽的被点名,身子一僵,眼珠子忽的不动了,而后又像鲤鱼打挺一般,僵硬的面向扶苏转身作揖:
“君侯,臣在。”
“这荆楚之乡,好生安静啊。”
“荆楚鱼米之乡,乡民大多性情温顺,而且百姓们大都早起早归。君侯今日是入城晚了,所以这街上人少。”
池武胡子拉碴的,到了傍晚时分,整个人更是黑的像块碳。
他随侍皇帝,而后又随侍太子,太子车架所到之处,向来是人群密集,怎么今天,就来了这么点人。
这可是一座大城。
两侧街道上竟然只有这么点人,而且看他们的神色,也没有巴望之意。
池武直接道:
“话虽如此……不过以随行军容之盛,就算是天黑,百姓也不该这么少才是。”
太子随行之人,殷通自然一个都不敢怠慢,当下见一个身材告状,相貌凶悍的人这么拆台,他自然心中恐惧。
“君侯,此时天色已黑,人大多已归家。”而后殷通又小声道,“君侯身份尊贵,臣唯恐小人作乱,故未通知百姓。”
扶苏顿住马。
“小人作乱?”
王贲微微看了一眼殷通。
这殷通,假把式太多。
王贲早就暗示过殷通,太子必定是要来会稽的,他最好将会稽的江东子弟强行移走一部分,虽然时间上有些紧迫,但是总比当下这样遮遮掩掩的好。
你怕是以为这位太子年轻,好糊弄吧。
王贲对着扶苏作揖:
“君侯勿忧,王贲亲自护卫,君侯大可安心。”
“有武成侯在侧,扶苏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王贲拱手,而后命令道:
“继续前进。”
扶苏本不悦,但是如果一个郡守就能解决了边地的问题,那么秦国也不会亡了。
说起来,这殷通,当初他可是主动撺掇这项家叔父侄子两人起兵造反的人。
此人虽为秦人,但是并不这么忠于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