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世时,二位就兢兢业业,将邯郸郡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朕变革秦法,这邯郸郡之地,总是大力推行。朕能得到邯郸郡百姓的拥护,都是你们二人的功劳。”
扶苏知道,其实郡守,作为一地之长官,日子并不好过,寄居他乡也就罢了,而且面对的还是一帮暴虐之民。
而能被秦始皇挑选作为赵国邯郸的郡守和驻将的人,绝对不是一些才能微薄的人。
“让二位久留此地,朕实在是于心不忍啊。朕不嘉赏你们,实在是心中过意不去啊。只是不知,除了这食邑的赏赐之外,二位还想要些什么?”
这两人自然还是推辞。
二世道:
“二位无所可求,想必也是看不上朕其他的赏赐。不若朕为你们二人皆赐君位吧。”
两人自然都很惊恐。
“皇帝陛下,我二人绝无此意,还请陛下明察。我们二人唯一希望的就是天下大局稳定,陛下得以安心。”
“二位本来都是咸阳人士,如今被派驻守邯郸郡,一驻守,就是二十年的时间。朕也曾羁旅他乡,明白这种感受。朕十分敬重二位,也是因为此中缘故。”
秦二世心思细腻,这番话可谓说到了这两位暮年秦将的心田里。
这两位老人,生平最大的遗憾可不就是老家在咸阳,但是他们两人却最后定居在了邯郸城。
于是两人听了二世这一席话,竟然潸然泪下。
“蒙陛下怜悯,我二人并无特别的事情要求陛下,唯一希望的,就是求陛下将我二人葬在咸阳故地。”
秦二世猛地想起来王翦,蒙武,他们死后,都无一例外的要求将自己葬在故乡。
虽然这世间的人大都是追名逐利过了一辈子,但是故乡的依恋之情却都是十分真切的。
而尤其是这些出生入死之后的战将,越到暮年,对故土的思恋越是深重。
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在场的驻地将领,他们听到新皇帝这样的关切之后,不由得也都老泪纵横,涕泪交加。
这大室内冰冷的气氛,忽的就像春天的雪山,一点点开始消融。
“尔等都是为帝国出生入死的将领,朕就是封君也不为过,这样的小事,朕怎么能不准允呢。朕这就答应二位。”
其他人听了皇帝这番话,自然都觉得二世颇有人情味。
这次随行的,少有宫中朝中的人,上党军营里的列将,被扶苏挑拣了一部分随身带着。
能坐到可以随侍皇帝的地位的人,要么出生地位高,要么就是年纪大,大部分人为后者。
这些老将大多都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没有谁比他们更加思念老秦国——关中之地。
所以不难理解,皇帝的贴心,让这些老将纷纷心中一热。
就是此番随行的五大夫杨缪从,也见到这样的场景对二世肃然起敬。
咸阳的那帮莽夫,自己被人设计陷害了还不自知。同为军功武将之群体的五大夫杨缪从,他身在局外,自然对这次的事情看的明明白白的。
有人在设计陷害赵婴、司马景等人。
帝国内部的权力分化实则非常激烈,改革之事一行,皇帝的君威稳固,最担心自己的地位的人,会是谁呢。蒙氏兄弟还是冯氏家族?竟然还将矛头明着指向御史王戊,摆明了就是挑战皇帝的权威。
二世来这里,为的就是犒赏这些人,好让这些老将们对他感恩,让他们的子子孙孙梦也效忠他。
赏赐完毕,秦二世这才开始整顿旧赵,
“邯郸郡,距离秦国,数千里之遥。兵马车骑,需要四日的时间方能行至咸阳。好在赵国和秦国之间,只有大河阻隔,并无其他障碍之物。而且秦赵本来就同出一源。秦赵之间素来互相影响,民风民俗相差甚少。”
“故而这赵地不是什么难以收服的地方,只要施政得体,文教法令坚持贯彻,很快赵地就会膺服于朕。只是朕得到消息,这赵地,有个赵歇,横行无忌,而朕的秦军,竟然见到他,也是惶惶而让。”
“可有此事?”
郡守听了,方才脸上的热泪还是半温热的,但是表情却已经凝固住。
“皇帝陛下,这赵氏族长赵歇,手中拥有大量的田宅。自赵王没,他更是趁乱带领家仆们霸占了大量的土地,再加上邯郸城中赵氏一族的族人过多,赵国的百姓都愿意附庸他们,对我们不屑一顾,我们也毫无办法啊。”
秦二世忽的大怒。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报!”
秦二世整顿的就是这些郡守。
你以为真的会有人给你大春天的过来送温暖吗。
“朕在前来上党、邯郸等郡之前,曾刻意查看过昔日各地郡守呈送上来的奏章。诸位都是习惯于只报喜,不报忧。邯郸郡郡守从来不报赵歇这样势力盘踞一方的人,而旧齐三郡,也是被田氏宗族霸占一方民众,和官府对抗,但是诸公子、诸长吏,从未有人报过。”
“臣惶恐——”
“知情不报,本就是触犯秦律。但是朕这一次,饶过你们。”
这两位一喜一惊的,已然被皇帝三言两语折腾的满头大汗了。
“朕设立了刺史一职,为的就是打击这些豪强地主。他们盘剥控制民众,实在是威胁帝国的蛀虫。但是这一次,朕在打击赵国的豪强地主之前,要先做另外一件事。”
“天下庶民之众,不许以六国国姓为氏。这个赵歇,朕不管他究竟控制了邯郸城多少百姓,朕要他更改姓氏!”
说着,扶苏看向杨缪从。
“刺史——”
“臣在。”
“朕要你这就将朕的诏令亲自颁给赵歇。若是他不肯从,直接就地斩杀。”
皇帝的意思是,不管他从不从,都以他不从为由直接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