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走出监控室,认出她,很诧异,“陈政的夫人?”
江蓉面无表情,“我举报我丈夫涉嫌事实重婚罪长达三十三年,非法转移企业公款60亿,有15亿是未缴纳的税款,另外,他授意郑智河抢占西源的地皮,使用卑鄙手段打压竞拍同行,致使现场三人重伤,勾结当地灰色势力,封口家属。当年富诚集团与六大家族商战是陈政主谋,他在背后操纵风向,借长子之手,致使两所集团破产,银行背负数百亿的亏损,搅乱商业市场,伺候他的司机和佣人可以作证。”
下属懵了,“你有物证吗?”
“有。”江蓉交出档案袋,“你们不是也搜集了他转移公款的证据吗?我是人证。”
男人粗略浏览了一遍,“除了郑智河与靳桂,陈政有同党吗?”
张理让她推翻陈政,并未交代怎样对陈崇州,江蓉在紧要关头却擅自改口,“陈崇州是同党。”
***
第二天上午,郭霭旗刚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陈翎迎上他,“老师,您找我。”
办公人员陆陆续续也出来,向陈翎颔首,“陈厅,恭喜您了。”
“陈厅有四十岁了吧?该成家了,哪天喝您的喜酒?”
其中一名副科级,八年前与陈翎共事过,比较相熟,说话也大胆,“您向来敬重恩师,难怪不惜拒绝罗家,那个小姑娘乖巧漂亮,的确讨人喜欢,罗桑是二代背景,家世高贵,以后结婚相处,不免端架子嘛,累得慌。”
陈翎皱眉,“魏科,什么意思?”
男人也恼了,“哎呀,老搭档了,当初在边境一线卧底,我放哨,你突击,冲咱们配合默契,你还不信任我?结婚是好事啊,你藏着掖着干什么。”
他用力揉鼻梁,没反应。
心里基本有谱了。
陈翎是出名的清廉禁欲,连女下属出入办公室汇报工作,他也避讳。
吃饭,独处,更闻所未闻。
因此稍有风吹草动,无限放大。
郭霭旗面目严肃,“陈翎,跟我来。”
进入总教办,他搁下保温壶,明知故问,“你和罗桑什么进展?”
陈翎索性豁出挨一顿批,拉椅子坐下,神情淡然,“没进展。”
“没进展?”郭霭旗转动着钢笔,金属帽有一下没一下敲桌面,“你最近涉及的风言风语很多啊。”
他摩挲着制服扣,不搭腔。
郭霭旗头痛,“你是这一辈最省心的学生了,年轻有为,前景无限光明啊——”他指着陈翎,“又是沈桢?”
陈翎终于肯出声,“误会。”
“你解释误会,外界就相信你吗?太多双眼盯着你了,我的陈厅啊。”郭霭旗呐喊,“沈桢禁得起扒吗!”
男人烦了,“清清白白的姑娘,有什么禁不起扒?”
“离异!二十出头的岁数。”他来回踱步,“你是什么身份?你一把年纪了,好听吗?”
陈翎的头比他还痛,“我四十而已,谈得上一把年纪吗?”
“你拖到四十岁不结婚正常吗?沈桢的离婚官司你也出力不少,她前夫周海乔是你的部下亲自逮捕,不巧合吗?”郭霭旗提醒他,“脏水泼在身上,再洗掉可难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陈翎的倔脾气发作,甩门而去。
郭霭旗重重拍桌,“陈翎!又犯轴,警校毕业二十年,你臭毛病没改!”
那头,沈桢在长实集团也得到消息。
胡媛媛的对象是公务员,婆婆在市政大楼的食堂卖扬州炒饭,内部情报很准。
沈桢傍晚直奔省厅。
正好警卫换岗,员工也下班,管理不严,她沿着铁栅栏溜进去,被二道门值守的保安拦住。
“我是顾秘的妹妹。”
保安拎着警棍,往外轰她,“直系亲属以外,不允许接见,当这里什么地方?”
沈桢灵机一动,“我是她妻子。”
保安愕然,“顾秘结婚了?”
她神色逼真,“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我给他送饺子,他加班。”
“你不是他妹妹吗?”
沈桢挤眉弄眼凑近,“夫妻之间的爱称嘛。他叫我妹妹,我叫他哥哥。”
保安乐了,“顾秘一身浩然正气,私下蛮有情趣。”
他打内线联络顾允之,占线没打通,于是登记,放行。
陈翎彼时在会议厅召开全省的警员大会,从六点钟持续开到深夜。
沈桢不敢进办公大楼,躲在雨棚。
顾允之九点半下楼,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他本打算询问保安那通电话的原由,途经车库旁的雨棚,手电筒无意一掠,掠过一个女人。
蹲在墙角,啃烤地瓜。
他逼近,照对方脸,“沈小姐?”
沈桢扔了地瓜皮,连滚带爬钻出雨棚,“顾秘!三叔在吗?”
“在。”顾允之将雨伞横在她头顶,“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待多久了。”
她拢了拢围巾,“三个小时。”
“有急事吗?”
沈桢一言不发,顾允之也没追问,带着她乘电梯,抵达陈翎办公室。
办公室中央架起一张墨绿色的行军床,一米二宽,两米长,男人侧躺,背对门口。
他睡相静谧斯文,比女人都好看。
月色灰沉沉,射过窗柩,洒在他蓝色睡衣,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冷峻摄魄。
听到门响,他警惕苏醒,“谁。”
顾允之站在床畔,“是沈小姐。”
陈翎坐起,眼睛迅速恢复清明。
“三叔,你睡这啊?”
他看腕表,“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沈桢吸鼻涕,张口却打个高亢的喷嚏。
陈翎下床,抄起毛毯包住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脑袋,“允之,毛巾。”
顾允之浸了一条热毛巾,陈翎接过,她长发湿漉漉,沾染了一层雨霜,他动作轻柔捧起,一缕缕擦拭。
她后仰,自下而上望进他眼底,“三叔...”
“别乱动。”陈翎呵斥,“不擦干净,会感冒。”
顾允之拆台,“一大个焦香的烤地瓜填肚子,沈小姐生不了病。”
陈翎偏头,扫了她一眼,指腹蹭过唇瓣,一粒绵软的红薯渣,他闷笑,“在楼下一边等我,一边宵夜?”
沈桢满脸愧疚,“我来道歉,可是等饿了。”倏而瞳孔又亮晶晶,“大门外的烤地瓜你吃过吗,很甜。”
男人没回应,继续蹭她下巴,蹭到鬓角,笑意越来越深,“吃东西真邋遢,粘到头发了。”
她舔了舔嘴角,“风吹的。”末了,又旧话重提,“三叔,我给你惹祸了。”
陈翎耐着性子清理她的发梢,“什么祸。”
她翻个身,跪坐,“咱俩的绯闻。”
顾允之没忍住喷笑,旋即退出办公室。
男人漫不经心叠毛巾,“有耳闻。”
沈桢瞪大眼,“是不是影响你的清誉了?”
他抿唇,“没影响。”
“那你去市政办公厅,不是受训吗?”
陈翎蓦地发笑,“你掌握挺详细,市里有人脉?”
她小声,“我有眼线。”
“是吗。”他原本有几分困意,嗓音也慵懒得很,这会儿,睡意全无,莫名想逗她,“埋眼线埋到市政办公厅了?”
沈桢比划嘘,鬼祟趴在他耳朵,“我同事的婆婆是食堂厨师,胡媛媛让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