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检验中”的箭头首衔着尾, 如同闭环的命运一般。
.......依然在缓慢地旋转着。
松本清长挂了电话。
随着“嘀”地一声响过,办公室内很快再次恢复了安静。
外面的走廊上还在不时传来刑警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和吼叫,依然几十年如一日地热闹。陈列柜和书架也正伫立在墙边, 反射着阳光刺目的光辉。
光晕水一般洒满了室内,在流转间落在了陈列架顶格边缘上。
一张被镶嵌在相框玻璃内的集体合照在这时被映得清晰而明亮。
而在那张早已陈旧泛黄的相片上。
三十年前的年轻的松本穿着一身毕业的学士服,因为拍照的关系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但他身侧的同学们,却依然笑着站在他旁边。
而在他左手边的位置, 一名褐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正对着镜头,向旁边挽着另一名高大的她的同学兼男友的胳膊,笑容灿烂如同盛夏的骄阳。
这张毕业照的下方,用烫金的书法字体写着:
《东京大学法学部:卒业纪念》。
几十年时光呼啸远去,那张相片上年轻的脸似乎在这一刻被替换成了所有人已经逐渐老去的面孔。
他们都功成名就,家庭美满。
人生前途光辉满地。
唯有他那一对同学微笑的面容,却永远地停留在了28岁的模样。
额角破裂渗下的血, 已经不会再睁开的眼睛, 混着足以毁/尸灭迹, 灼灼燃烧到几乎要吞噬整栋楼的烈焰,一起构成了那个紧急出警的夜晚残酷的回忆。
距离那个案子过去已经几十年了。
......你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他在这时面对着眼前血型鉴定的屏幕,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几天后。
警察学校的体育祭在经过几次会议的讨论后总算是如期开展。
春季与夏季过度的天气暖风阵阵,四处红黄蓝绿的彩旗挂满了整个校园,主席台上的音响震得人整个耳朵都嗡嗡的,各个班级被分配的场地名牌和班旗围着操场整整齐齐地插了一圈。
好不容易的活动节日里不用上课,学生全都麻雀似地在走廊上站着, 追逐打闹的欢笑窸窸簌簌地溢出来。
而在此时,主席台上。
成步堂薰正坐在开幕式布置的主席台上的长桌旁, 扩音器贴在唇边:
“再次确认——再次确认!”
“......负重器材管理员到位!下一个, 医务室负责人!医务室负责人听到请回答——”
他清晰有力的声音响彻操场。
在好一会儿后, 医务室的老师的回应才依稀从操场边缘的角落里响起来。
他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随后才放下喇叭。
在手里的名册上终于落下个钩。
真是的......
薰在处理完后勤事务之后,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对面喧闹欢快的教学楼。
为什么在这种,所有人都在放松休息享受体育祭的时候......
就只有他必须在这种地方干活啊?
然而这样想着。
他的脑海里却又很快浮现出了几天前鬼冢八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知道为什么吗,雨宫?”
那是在体育祭委员会会议结束后,鬼冢把他单独留了下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男人手指清脆地磕碰在桌面上。
他开口的时候几乎咬牙切齿,迎上成步堂薰毫无波澜的眼神:
“.......就凭你之前那堆表现,我毫不怀疑我让你去参加比赛的话,什么铅球篮球估计都会全往你头上砸吧,嗯?”
成步堂薰:“......”
“可能还有什么跑步的人也会把你撞倒吧,是不是?”
成步堂薰:“.......”
“所以——”
最后,鬼冢八藏浑身的黑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笑容诡异:
“雨宫,项目什么的你就别想了,你这次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主席台上待着吧!”
“反正,要你做的工作也不会少的啊——”
“......”
总之,拜他之前反复在生死线上横跳的倒霉运气所赐。
最后他就这么“光荣地”被从鬼冢班里直接踢了出来,变成了个和教官站在一块儿的体育祭委员会的成员,衣服上还别着“裁判”的袖标。
算了。
反正自己抢到了火炬手的表现机会,倒也还算好。
他小小地抿了一口手里的水,瓶子都已经在烈日下被晒得有些升温了。
此时主席台前不时三三两两地路过些散步的学生,有认识的人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阿薰———”
他礼貌地笑着回应,然而,下一秒。
成步堂薰的视线忽然瞥见了一抹远离所有人,独自躲在树后的身影。
嗯?
那是......?
趁着鬼冢不在,他在左右看了几下之后就悄悄地从主席台上跳了下去,快步跑向那侧。
.......
“景光?”
“哎......哎?!”
成步堂薰小心地贴近那个人,甚至提前出声提醒了一下。
却依然在手拍上对方肩膀的时候,看见了他浑身猛地一颤!
青年转过来,在看见他的时候面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薰稍微又向他走近了几步:“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没有!可能就是有点没睡好......”
景光摆着手想往后躲,但却很快感受到一阵暖意覆在了他的手腕上。
忽然,整个人被轻轻向前一拉——
“来。”
成步堂薰牵着他的手腕往前带了几步,随后两个人一起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肩并着肩。
景光能在此时隐隐感到四周有不少人在向他们投来视线,似乎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般,原本就紧紧攥着的手在这时下意识地捏得更紧了些。
半晌,他才像鼓起勇气一般,模糊地开口道:
“那个,阿薰,我能跟你聊聊吗。”
四周的人声和背景音震天响。
他在说完以后才骤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似乎已经融化进了杂音里,而他与旁边的人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不知道能不能被听见。
然而,那个人却只是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