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李昂依然停留在贵族院的花园中。
这里已经被重新打理干净了,看起来空荡荡的,只有几座凋像还保存着。
李昂站在一座三米来高石质凋像前,抬头看着。
这既是卡瓦拉的凋像,也是贵族院花园的路灯——贵族院的路灯全都是卡瓦拉提着灯照向前方的样子。
卡瓦拉的石像,立在一米多高的石台上,塑像差不多与人等高,工艺精湛,栩栩如生。
“陛下,我能和你聊聊吗?你一直在看着我对吧?”
李昂将戒指拿到嘴边,轻轻的问着。
“你打算聊什么?你难道以为你已经赢了?你不过是暂时得到了烈狮城而已,但最终我仍然会杀了你……”
卡瓦拉立刻回复了,语气平静且冷漠。
看来他确实一直在关注李昂。
“不,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制造个拜蛇教出来?又为什么要故意传播红死病?潘德王国是你亲手建立的,整个大陆的人都曾是你的子民……潘德皇室继承人大多都是死于红死病,那都是你自己的子孙——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他们吗?”
李昂确实很想知道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卡瓦拉的声音响起:“我当然在乎……这是我的潘德!这是我耗尽心血打下的土地!这是我牺牲了无数战友才建立的国家……”
“但正因为我在乎,我才会这么做……而且红死病不是我传播的……”
“小子,我可以告诉你我经历的一切……”
“为了封印阴森之眼,我征服了大陆,于是,我的战友一个个死在战场上……”
“为了毁掉那些该死的法典,我的妻子死在远征中,我最后的兄弟们也死在远征中……我的一生都在为了女神的意志而征战,从没停下过脚步!”
“那时候我任人摆布,为女神的意志付出了一切……但直到老了之后我才发现,我这一生竟从来没有服从过我自己的意志!……我只不过是尤诺米亚手中的棋子!”
“我征服了大陆,毁掉了大多数法典,让尤诺米亚成了整个大陆唯一能降临世间的主神……但我失去了一切!”
“我的妻子、我的朋友、我的士兵、我的子民……还有我自己!”
“可尤诺米亚付出过什么?”
“她只付出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称赞,然后便说神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她甚至都不希望我活得太久!”
“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完成了对巴克斯大陆的远征之后,我那时唯一想要的,就是晚年时能多享受几天和平的日子,连续征战了好几十年,我早就受够了!”
“但是,即便是在我老迈的时候,尤诺米亚依然要求我向巴克利大陆发起远征……”
“那时候我已经七十六岁了……已经连续征战了五十五年了!李昂,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哈哈哈……”
卡瓦拉说着说着惨笑起来。
“我确实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但我不理解你的做法……”
李昂叹了口气。
尤诺米亚想要终结神带来的混乱,所以她一直在驱使卡瓦拉不断征伐。为了毁掉所有神的法典,就得彻底击败整个世界所有的国家和民族……
但连续打了五十多年都不让人放个假……
就算是骡子也不能这么使唤啊!再黑心的资本家看了都得落泪吧……
不过,卡瓦拉那时候也是真蠢……
“小子,换成是你,在那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一个你虔诚信奉的神灵要求你做这些事,而且这是为了全人类的安全……”
可能是没想到李昂会说理解自己,卡瓦拉停顿了一下,问起了李昂。
“我?我觉得换成是我的话,肯定打不了五十年……要毁掉所有法典,未必要用直接征服的方式啊——用高额悬赏诱导人去弄回来不就行了?”
李昂笑了笑:“作为潘德大陆的至高王,什么奖励都发得起……何必非要打仗呢?再说……尤诺米亚使唤你,你就不能使唤其他人吗?整个大陆那么多人,谁让你非要亲自干这事的?”
卡瓦拉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之后,在李昂以为卡瓦拉不会再回复了的时候,才听到卡瓦拉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呼……你说得对。但那时候的我,只是个虔诚信奉秩序女神的战士。女神让我征服,我便带兵征服……而且神的法典会侵蚀人的灵魂,那时只有我和诺多精灵不受影响,但诺多精灵不愿离开潘德大陆到海外作战,我当时便从来没想过可以用其它方式……”
看这样子,那时候的卡瓦拉脑子并不太灵活……
倒也是,脑子灵活的人通常都不怎么虔诚……
“你不想再受女神的摆布,所以从温格达里安岛带回了阿兹·达哈卡?你那时候是想干掉女神?”
李昂也没有嘲笑卡瓦拉,卡瓦拉是靠武力征服大陆成为至高王的,自然会有惯性思维。
那时候的卡瓦拉,脑子里大概只有女神的荣光与战场的荣耀,遇到事情只考虑直接征服也是正常的。包括对女神不满之后,他想的大概也是正面对抗。
这也不奇怪,无论哪个年代,教派之间都确实会直接用武力征服的方式试图摧毁其它信仰。
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是这种思维方式——只要一谈起国与国之间的话题,就全都只会想到战争与征服、兵力与装备,或者谁好谁坏谁善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