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江长岸,北渝营地。
在帐中的柳沉,眼看着天色又昏,脸色间变得更加阴沉。夺取渡桥,再花费个三五日,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关键是,河北的黄之舟,已经多次派人来催,让他速起大军救援。困住蜀人的围势,已经岌岌可危了。
“铁刑台可送了情报?”柳沉转过脸,看向身边的护卫。
“并无错,铁刑台的情报里说,对岸的蒲牙郡,我北渝的北路军,正与被困的蜀人不断厮杀。甚至,蜀人发动了数次突围,险些要破城而出。西蜀水师都督苗通,先前也是江南一带的名将。”
“我自知。”柳沉挥开手势,让护卫止住了话头。在他的面前,许多的世家将军们,已经脸生不悦。
他明白,但凡这样下去,没有大些的作为,老世家们的拉拢,便会一下子烟消云散。
不过数千的蜀人兵马,还只是水师之军,却挡了他近二日的时间。
“柳军师,黄将军又派信使来了。”正当整个军帐,气氛变得微妙之时,有一急急走入的北渝校尉,急忙拱手抱拳。
听着,柳沉皱了皱眉。实话说,他不大想见,左右那个意思。而且来的信使越多,岂非是说,他柳沉越是无能,无法迅速驰援了?
“柳军师……是北路军裨将黄信,亲自来请援了……”校尉又补了一句。
眼见于此,柳沉终归是点了头,让人唤信使入帐。放在以后,他还要和黄之舟精诚合作,这般的人,不可多得罪。
“传,北路军信使黄信,入帐——”
帐外守卒的声音未落,一下子,便有一个急不可耐的人影,踏了进来。一入帐,他并未行礼,而是直接焦急地开口。
“柳军师,援军何时能过渡桥!围困的蜀军,我等要守不住了!”
来人正是黄信,此时一身披血,连袍甲都烂了不少。他趔趄着脚步,走到了中军帐的正中。
约莫是回过了神,黄信一下子又想起什么,急忙屈膝跪地。
“北路军黄信,拜见柳军师……还请柳军师,速速起军增援!若不然,我等围困蒲牙郡的战势,将要化为乌有!”
在场的世家将军们,看着满是是血的黄信,一时间,都有些沉默起来。按道理来讲,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河北,与北路军会师了。
但回长阳庆功花了一日,赶路又花了一日多,现在倒好,又被蜀人挡了两日。一来一去,似是隔了不短的时间。
“黄信将军放心,如今不过是蜀人猖狂,多耗了一些时间。”柳沉沉默了下,冷静开口解释。
前几回的信使,他也是这般打发。当然,面前的黄信……看起来是有些惨状。莫非是说,河北的战事当真是胶着无比了。
“柳军师,蜀人不止是猖狂,更是悍勇无比!若将军明日赶不到对岸,恐我北路军的围势,便要被蜀人破掉!”
柳沉有些不悦地眯起眼睛,“我已经讲了,请黄将军放心。莫非是说,我这位北渝军师的话,黄将军也不听了。”
黄信颤了颤身子,重新屈膝跪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仰起脸时,已经是满脸的鲜血。
“军师啊,蜀人敢奇袭我高唐州,定然是有了万全之策。说不得,还会与跛人那边,准备计议合军!”
柳沉看着周围,诸多的世家将,已经有些人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他只记得胸膛有股烦躁涌了出来。
“来人,黄信将军已受伤,先送去军医那边——”
“柳军师!”
黄信依然跪地,声音哽咽悲戚。
“在得知常胜小军师战死成都,我北路军上下,皆是痛哭涕零,人心惶惶。但我家将军说……偌大的北渝,只要还有柳军师在,定然能稳住大局,督战三军破西蜀。”
“我等这些人,自然也信了。一直在北面奋战,先是收复河北失地,又拼着战损,将苗通这支蜀军,好不容易逼入了临江死角。军师,吾黄信请军师……速速渡江驰援吧。再晚一些,只怕要困不住蜀人。我北渝的河北数州,又将陷入蜀人的争夺厮杀!”
黄信将头伏地,泣不成声。
柳沉面色沉默,未说话,不知在思索什么。虽然这一段话,他听着有些动容。但不管怎样,一二日内蜀人堵桥,要如何渡江到对岸。
“我便问,黄之舟乃是我北渝一员悍将,怎会突然间便失了兵势。而且,蜀将鲁雄的八千人,是如何藏匿,却又不被发现呢。”柳沉想了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