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才刚刚过了寅时末的时段,人们头顶的无际天空看起来有些暗暗的蓝,这是破晓前最后的黑暗。
那轮澹白的细细弯月,还能够清楚看见,正挂在天边。
这个时节,京都的天气已经变得冷冽起来。
微凉的晨间风丝丝吹拂在脸上,会使晨起的人们很容易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此刻,京都外的城门处,略显的嘈杂热闹了些。
因为庆国的文武百官们都早早到达了京都东城城口。
今日,是圣驾正式启程去往大东山的日子。
庆国朝堂诸臣提前了很长时间便来到了这里,密密麻麻的人群围绕在一起,而由禁军构成的那道铜墙铁壁外围,还有着不少京都百姓自行前来,双手合于胸前给即将离京的圣驾祈福。
很快,在东方地平线上,当第一缕阳光穿破了层层黑暗束缚之时,天地瞬间变了色彩。
耀日的光彩洒遍大地。
初晨时分,明亮但不刺眼的阳光照耀着等候多时的人们,周围百姓欢呼声忽然四起,而文武百官们个个调整好状态,恭敬的迎接着皇帝陛下以及诸位皇子们的到来。
禁军外,那些早早来到东城口,站立着的百姓们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不必多礼。”
“起身吧。”
庆帝转过头,平静的目光快速扫视了身后京都,接着望向在最前列站着的陆泽,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澹澹的笑意,转瞬即逝。
“京都,便交给你了。”
“承乾,希望你莫要让朕失望。”
说完这番话,明黄色华服在身的庆帝,在身边侯公公搀扶下,进入了正中央那驾贵气十足的大型马车之上,这就是雷厉风行的庆国皇帝,似乎并不在意将会面临着的种种艰险,就好像是要简单出门游玩一番一样。
在众人默默的注视下,圣驾渐行渐远。
跟着庆帝同去的有着礼部尚书、鸿胪寺正卿...以及那位洪四庠洪公公。
皇帝陛下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往大东山,而夹在禁军当中的还有多达百人的长刀虎卫,这是庆帝隐藏在暗中的武装力量,仅着百余名虎卫便抵得上千军万马。
“听说范家那位...似乎也跟着去了大东山。”
二皇子李承泽似乎在呢喃自语。
陆泽嘴角扬起,未曾理会身后二皇子的低语。
陆泽的眼神却还在望着东方,但他的神情看起来却有一丝丝的恍忽。
京都外的晨风骤然起势,呼呼风声变得越来越大。
陆泽思绪终于回到现实,发现身边百官都未移步。
他笑了笑。
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成为了这座京都名义上的主人。
他不动,身边众人又哪里敢动。
“起风了。”
“回去吧。”
......
京都里的大部分都猜测不出来庆帝在大东山封诰的真正意图,但此番如此隆重出行,沿途的几大总督早便做好了接驾准备,庆国七路总督均是庆帝亲自培养起来的实权一品大员。
再加上身边跟着的百名虎卫,还有那位神秘无比的洪公公。
大部分人对于庆帝还是十分自信,至少安全方面不成问题。
只有真正了解这场大幕的那寥寥几人,心里充斥着某种不安的情绪,庆帝的这一举动显然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封诰,以此来彰显庆国在天下的正统地位。
“帝心难测。”
人们心头不由自主的便浮现出来了这四个字。
庆帝离开以后,京都的人变得更加老实起来,大约都在担心会被离开京城的那位皇帝陛下猜忌什么,所以前段时间陆泽府上来往的许多人,眼下都尽可能的止住了去往东宫的脚步。
当然,众人表现的如此小心翼翼,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陈园的那个老跛子回到了京都。
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看样子这段时间都会居住在那座阴冷的院子里,冷漠的注视着京中人的一举一动,似乎在散发着某种无形的警告,这也是庆帝能够如此放心离开大本营京都的根本原因。
因为京城里有陈萍萍。
“京都还是太安静了。”
“而且...在定州的叶家表现的太过正常了些,叶重为了不让陛下疑心,竟然都未曾按照规矩回京述职。”
轮椅上的陈萍萍冷漠的分析着眼下形势。
庆帝这次去往大东山,第一层目的,便是接着这次机会引出在南边出手的叶流云。
陈萍萍自然知晓这位英明的皇帝陛下不单单是为了这个目的,因为付出跟收入一定是要完全匹配才可以,庆帝冒如此大的险离开京城,绝对不是一个叶流云能够填饱胃口的。
尽管,这个世上的大宗师已经都是臻入化境的无上人物。
可陈萍萍太过于了解相伴多年的帝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二人尽管在宫中规划了一番巨大谋划,陈萍萍百分百的确定庆帝在背地里还有着诸多的谋划,这位在马上征伐天下多年的帝王沉寂了这么多年,一旦出手,定是整个天地都要为之翻腾。
在轮椅对面,言若海将手上情报全部整理起来。
“院长,京都里一切正常。”
“太子殿下似乎就是想着要安稳的当这大半个月时间的监国太子。”
言若海跟费介是陈萍萍在监察院里真正的‘自己人’。
而这样的自己人,就是会无条件的站在面前这位轮椅老人的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哪怕...是与皇宫决裂。
言若海知晓院长大人来到京都里,唯一投去的目光便是在东宫那边。
“虎卫、洪四庠、三千禁军、东山路...还有在东山上养伤的那位。”
“陛下已经给叶流云准备起来了个大惊喜,不知道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又会给我个什么样的惊喜呢...”
陈萍萍眉头微微皱起。
外头的阳光透过没有黑布笼罩的窗户透了进来,屋子里一片明亮,从屋里朝着外头望去,甚至都能够隐约看到皇宫檐脚上的那抹金黄色,老人知道现在都不能明确知晓陆泽的底牌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