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临分开的时候,翼天瞻找到了陆泽。
这位天驱宗主对着陆泽微微躬身致意,而后低声开口道:
“大君。”
“感谢你对羽然的照顾,只是”
陆泽不等翼天瞻说完,就摆了摆手:
“我们是朋友。”
这天晚上,陆泽他们回到归鸿馆后,有女使过来通报。
“国主将录书房主事派遣到北馆来,伺候大君的起居,担任大君在宫里的向导,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苏主事。”
女使手指的方向,是站在阴影中的一个人。
在镂空的雕花木窗之下,那人遥遥的躬腰示意之后才走了出来。
那是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其气质的女人,她宫裙高髻,明艳中带着森然的古意,双臂上裹着素纱,成串的水晶细镯叮叮当当的作响,身上带着淡淡的紫琳秋香味。
苏玛跟西门都愣住。
她们似乎也没有想到下唐国主派来的归鸿馆主事,会是这样的一位女人,她只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工笔的仕女古画,苍苍然里带着抹华丽色彩。
女人声音婉转:
“见过大君。”
“今天以后,我就是归鸿馆北馆的宫中主事,我叫苏瞬卿。”
木犁那些人在见到苏瞬卿后都在心头升腾起警惕之心,他们一致认为这应该是下唐国主百里景洪的阳谋,百里国主没有着急商谈两国结盟的事情,只是给予蛮族一行人在南淮城里的便利。
而现在,又派遣这么位绝色女人担任北馆主事。
百里景洪安的是什么心啊!
可是大君对于这位绝色的主事似乎却没有任何防范,这天夜里便令其宽衣、整装、松发木犁跟慕如云山都眉头皱起,只有于煌在笑呵呵的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寝殿。
铜镜前。
苏瞬卿就站在陆泽身后,北陆年轻的大君闭着眼睛,感受着女人那双有力的双手摘下了他的发冠,而后轻柔的按在了头顶之上,女人的动作敏捷而流畅,尤为自然。
“苏主事。”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不太对。”
女人整理发丝的纤细双手稍稍停滞一瞬,而后她轻声开口道:
“是紫琳秋香味过浓了吗?”
“那妾身明日就将屋子里那两盆紫花给移走。”
陆泽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花香味,是淡淡的血腥味。”
“应该是在杀完人之后留下的味道,那味道很淡,寻常人都不会闻得出来,可能在半个时辰后就会完全消散掉。”
“主要是,苏主事距离我太近。”
女人眸子骤然一凝。
同一时间。
内监疾步进入西乾殿,而后跪伏在地上。
九旒黑帻、青袍博带的国主在窗边缓缓的转过身来,百里景洪问道:
“何事?”
“禀国主,息将军求见,说是有急事。”
百里景洪眉头皱起:
“什么急事?”
内监压低着声音:
“息将军说,是死了人。”
不久后,黑衣的将军跨步迈入大殿。
息衍看向国主,男人躬身见礼,而后直接开口说道:
“前几日向国主禀报过的两队风虎斥候,今天夜里已经死了一队,如果不尽快采取手段,剩下的那队还能活多久也很难说。”
百里景洪身躯一震:
“怎么死的,谁动的手,还是蛮族人?”
息衍缓缓摇头:
“这次应该不是蛮族。”
“根据现场那些死去斥候的尸体来看,应该是天罗山堂的手法。”
息衍犹豫片刻后,道:
“我们是否应该保护剩下那队风虎斥候,毕竟我们下唐跟淳国之间商路往来频繁,明昌侯梁秋颂那边”
百里景洪冷笑出声:
“不用。”
“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好蛮族大君的安全。”
“天罗山堂要杀,就让他们尽管去杀就是,梁秋颂都不在乎这些人的命,我们又何苦去为他操心?敖太泉那个废物,就这么被赢无翳砍掉了脑袋,令淳国大权完全落在梁秋颂的手上。”
不久后,息衍走出大殿。
殿外走廊的尽头传来内监宫女们的谈论声,说是那位几十年面容未改的苏主事竟是被国主派到了蛮族大君身边服侍,这些人交头接耳,声音虽小,但还是落在了息衍耳里。
黑衣将军身体微颤。
归鸿馆,北馆寝殿。
陆泽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目光落在她那双纤细瘦弱的手指之上。
只听见陆泽轻轻笑道:
“我本不想理会苏主事的事情。”
“但是你刚刚为我梳头的时候,曾经有一瞬间在心里升腾起了杀意,这让我感觉十分奇怪,难道是我之前得罪过苏主事吗?”
陆泽起身,径直来到苏瞬卿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
“我刚刚才想通。”
“也许是我身上也有着味道,故人的味道令你的心思变得杂乱,所以手上力度就控制不住的加大。”
“没错,天驱的宗主苍溟之鹰,已经到了南淮城。”
苍溟之鹰的名字令苏瞬卿直接暴起,这时的女人手上骤然间出现无数白线,寝殿里布满了银色的线,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网。
那些线细微的令人看不清楚,像是交错的一道道银色的光,无数的光芒最终收束在女人指间那个翡翠的戒指上。
陆泽鼓掌赞叹道:
“这才是真正的天罗刀丝。”
“我就说嘛,上次在天启城里遇见的那些天罗杀手都是些花架子,苏主事才算真正悟到了天罗刀丝的真谛。”
“可惜。”
“打打杀杀并不好啊。”
陆泽并手为刀,直接挥舞而出手刀,强韧风劲里带着难掩的气势,如果吕戈在场,肯定会认出这一刀的真谛是他在地牢里教导出的‘大辟之刀’,哪怕只是用手刀,都有股莫名的威严。
这是盘鞑天神开天辟地时候的第一刀。
——噗!噗!噗!
坚韧的刀丝这天下午的时候,将足足一小队的风虎精锐斥候覆灭,可这天晚上在归鸿馆的寝殿里面,却好似妇人手里缝制衣裳的棉线一样,被根根的斩断。
苏瞬卿目露惊骇之色。
她刚准备再起动作。
陆泽已然箭步近身到跟前。
年轻君王的手直接掐在了女人那白皙不堪一握的脖颈之上,好似轻轻一捏就能够将其捏断。
“卿本佳人,奈何是个恋爱脑啊。”
“难道就因为我在今天下午,跟翼天瞻见过一面,你就想杀我?”
苏瞬卿不能呼吸,她只能够嗓音沙哑的回答道:
“所有觊觎我丈夫遗物的人,都要死。”
陆泽神情古怪的笑了出来:
“那把剑又不是幽长吉的,那是天驱流传下来的圣剑。”
“还你丈夫?”
“我记得幽长吉不是娶过媳妇吗?是百里景洪的表妹还是侄女来着,你算哪门子的妻子啊。”
陆泽察觉到外面异动。
他直接就将苏瞬卿打晕过去,将这女人丢到了床上。
不久后,进来通报的女使看着苏主事就那么躺在床上,面露震惊之色。
宫中都传言苏主事是个怪人。
在宫里十几年时间,面容却没有丝毫改变。
“禀大君。”
“有贵客登门,息衍息将军。”
陆泽摆了摆手:
“不见。”
“就说本王已睡下,什么事情,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