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祛百病 段圆圆让杜嬷嬷把想改嫁的……(2 / 2)

圆圆记事 竹笋君 7542 字 2023-06-06

满意的也不只是里正,有些孩子的爹娘还备了不少农货送过来请宁宣吃。

宁宣让花兴儿两兄弟抱在手上,打开一盒子锅巴吃。

这种锅巴都是乡下大铁锅烧的,吃起来很焦脆,上头洒了不少辣椒和盐巴,还能用泡萝卜和糖蒜一起配着吃。

圆圆就爱吃这个,前两年在段家她吃这个还崩了牙被武太太骂了一顿。

宁宣抓了一把在手上,又转悠着看了一圈两间外表看似简陋实际内有乾坤的宅子,才进去请安。

花家两兄弟一直跟在宁宣身边长大,就算宁宣嘴里不说,他们也知道少爷对这个爹有多不满意。

少爷知道了他在那头钻营得裤子都掉了。还把宁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来的一路上都憋着气。

两兄弟一路上都不敢多说话,结果就亲眼见着宁宣散了不满,笑着把马儿交给了仆人,恭敬又不失亲近地站到老爷跟前叫了声爹。

宁文博扶起小半月不见的儿子,拍着他的肩膀说:“瘦了啊,当家主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宁宣笑着说:“家里有爹在,哪里轮到儿子受累了。”

宁文博笑了两声没说话,只是对着他和王启说:“已经打发人烧好了洗澡水,先去洗洗,等收拾好了咱们爷儿几个再好好说话。”

宁宣出来的时候,宁文博在跟头发还有点儿水汽的王启说话。

王启面前摆着他带过来的大锅巴,就是两人谁也没动筷子。

宁文博跟老太太一个样,觉得乡下人不干净,也不知道用什么水烧的,怕人吃坏了肚子,就说:“都是人情,收了就是咱们承了情,吃就算了。”

王启也嫌乡下人的东西腌臜,听他这么说也不动筷子了。

宁文博拉着人说:“坐了一路车,累了吧?家里几个厨子还得用,走吧,给你和你娘接个风。”

宁二老爷也在席上,几个爷们儿摆了一桌,陈姨妈和罗太太在院子后头一起吃。

不巧主桌上也有一道锅巴,这回不是乡下大灶台烧出来的焦锅巴,是厨子用精米特意做的,扁扁的小长方形,面上炸成金黄色鼓着小泡。

厨子不知道贵客能不能吃辣,所以很用心地做了好几个口味,麻辣的葱香的猪屁股的,还有香酥核桃味儿的,上头还洒了点绵白糖提味。

王启很有礼貌,每样都尝了一小片,要说喜欢也没多喜欢,他还是喜欢吃江南的糕点。

宁文博转头就叫人端了一盘子酥油泡螺上来道:“吃吧,特意给你做的,你爹说你爱吃这个。”

王启没想到在穷乡僻壤还能看到有人会做酥油泡螺,这东西一般只有高门大户里的厨子会做。

他痛快地捡着粉白的酥油泡螺边吃边喝茶,成都美食多,他吃来吃去还是喜欢吃甜口的。

只是酥油泡螺难做,厨子做了半天也就做了一盘子全放在王启跟前,这东西也放不得,夏天容易化,冬天容易硬,只能比着时间恰恰好一起吃。

王启看到宁宣那头没有,还想分几个过去,结果盘子还没递过去就被宁文博拦住了。

宁文博拍着他的肩膀道:“乖乖,你哥不爱吃甜,他从小就喜欢辛辣之物。”

说着给宁宣夹了一筷子洒了核桃仁儿的锅巴,说:“这个味的好吃,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锅巴饭,这是我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尝尝。”

他记得宁宣小时候经常来乡下看田地,就喜欢乡下人用柴火烧的锅巴饭和南瓜饭,锅巴洒上辣椒,南瓜放点糖蒸,回回都能吃得肚子鼓鼓的。

有一次宁珠也在,两姐弟锅盖上用抹布堵着憋水汽,饭一熟了用手去揭烫手抹布,手上还起了几个泡,吓得陈氏连夜回了城里叫大夫。

想到这里宁文博叹了口气,这才知道刚才自己说错话了,儿子原来是要吃甜的,但王启是客人啊,他又是当哥哥的,想来他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宁文博把自己的锅巴都放在宁宣跟前慈爱地说:“吃吧。”

花兴儿和花旺儿在旁边听着,大冬天的直冒冷汗,屋子里一桌子人脸色也很诡异。

家里谁不知道宁宣一吃核桃就满身起疹子?

这还是当爹的!

花旺儿怕宁宣真吃了,就想伸手去拿。

花兴儿瞪着他,悄悄地摇头,心想着好差事肯定得老爷自己的人受着啊,让他们兄弟来算什么事?

他抬脚就踹了宁文博身后的小子一脚,小子撞在桌子上把一盘子锅巴都洒了。

宁文博脸色难看,一桌子人都松了口气。

小子知道后头是谁踹了自己,心里把花家兄弟骂了个臭死,口里也不敢说出来,就怕以后花家兄弟报复人。

小子跪在地上磕头,宁文博当着客人的面不好罚人,只能让他下去领罚。

小子回头就被按在凳子上打得杀猪似的叫,屁股肿得老高,躺在床上不停地咒骂花家兄弟。

花旺儿看不过,半夜当着哥哥的面儿进门给了他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小子看着就哭了,抹着眼泪说:“花爷拿这个来干什么?这不是看不上我吗?以后还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花爷尽管说。”

花旺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好。

他一出门,小子脸就沉下来了。

都是狗奴才,什么东西,也配来赏我!

宁家就这么大,不到第二天宁文博给宁宣吃核桃的事就满院子传遍了。

宁文博后知后觉,也不知道怎么对这个儿子,又拉不下脸跟他道歉,只能把这事推给陈姨妈。

他拉着陈姨妈的手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老了记性不好,娘走了精神头也不好了,你让他别怨恨我。”

陈姨妈瘦了一些,心里翻了个白眼,眼角就开始流眼泪。

她道:“老爷啊,这孩子是我养大的,他从小就像你,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老爷这么说他,不是要满屋子人说他不孝吗?还是老爷觉得我没当好娘?只有外头那个才是好娘?”

宁文博哈哈笑起来,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说:“都这把岁数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妾就是个玩意儿,都卖了又怎样?她们也配叫娘?我的孩子只有你一个娘!”

这样陈氏总该满意了吧?她没了珠儿,以后有明儿占了这个缺,在她膝下孝敬她也是一样。

女人谁会嫌儿子多呢?

陈姨妈哄走他,回头就把头发剃高了一寸,还说是为他掉的,心疼得宁文博一抽一抽的,拉着人叫心肝儿肉,让做酥油泡螺那个厨子每天都分一半儿给陈姨妈。

陈姨妈把人打发走,拿着酥油泡螺就把儿子叫过来,让他就着茶吃。又担忧地问他有没有吃核桃,要不要去请大夫。

宁宣在外头什么点心果子吃不到,只是有时候他也想被娘疼,最后还是吃了一两个。

绵软的奶油化在嘴里,宁宣喝了两口茶,摇摇头说:“我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哪能胡乱吃东西?”

说着又叫嬷嬷关了门守在外头,跟她慢慢说了宁文博在江南的事。

说这个话他也有点难为情,这毕竟是自己亲爹,说他的不是跟打自己的脸没什么区别,但不跟娘说宁宣又过意不去。

陈姨妈想着化妆盒子里放得整整齐齐的克夫套装噗嗤一声笑了,又心酸又怜爱地对儿子说:“他是什么人,娘还能不知道吗?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你管好自己和圆圆我就放心了。”

这么说着,陈姨妈对这个儿子也更怜惜了,宁文博给她的酥油泡螺,她一口也没吃,都叫人留给宁宣在前头吃。

宁宣待了半个多月,看完了乡下的萝卜头就想回家。

在有宁文博的地方只会越待越冷。

陈姨妈也不想跟宁文博待着,只是自己是宁家的媳妇儿,不跟男人一起守着脱不了手。

又想着宁文博手上还有别的钱,她要是想方设法地走了,以后还不知道落给谁去。

宁家这一代她看着就自家儿子一个中用的,要是不给他多留点儿东西,以后他跟圆圆就要很辛苦。

陈姨妈恨不得立马就走,回头还是笑盈盈地跟宁宣说:“回去吧,圆圆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娘在乡下转悠身子骨也养得更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宁宣就这么被娘推走了,往外走得越多那盘子锅巴就越显眼。

这个老宅子里都是宁文博的人,要是宁文博做的是核桃羹给自己稀里糊涂地吃了,他可能也不会发现,搞不好现在自己尸体都硬了。

到时候他还能提拔另一个儿子或者再生几个“嫡子”,娘生不出来还有别人。

方小太太的肚皮里装的不就是二叔的胜似嫡出的孩子吗?

到了娘只会更容易,一包要下去再娶一个就是。

宁宣第一次看清楚了娘和圆圆的处境。

在两个姓宁的宅子里,她们都是被包围的人。

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娘和圆圆还能活下来吗?

宁宣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花旺儿说:“备马。”

宁宣回乡装了一肚子心事回来,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艾草味。

段圆圆还在收拾烂摊子。

她让杜嬷嬷带着人在院子里摆了个大火桶往里头烧艾。

杜嬷嬷撵她,她就在凳子上用艾草折蜘蛛和蜻蜓。

这个是米儿教她的,听说乡下端午的时候戴不起金玉做的豆娘,她们就用艾草和竹叶做蜘蛛和蜻蜓带在头上。

宁宣看她穿着棉布裙子,头上也用布条扎着发髻,跟乡下的大姑娘一个样子,他微笑起来,还是家里好啊,看见圆圆生龙活虎的样子就叫人开心。

他走过去坐着,笑着问她:“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