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京,顾荷更是出外游历,不与他们一起。
“没有,”苏案瑾失笑,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我们两感情好着呢,娘,你想哪里去了。”
“是娘想多了,”林氏舒了一口气,“天冷,娘让人熬了姜汤,你快去喝一碗,仔细着凉了小荷又不在。”
苏案瑾勾唇轻笑,眉宇间透露着疲态。回京之后一直忙于公务,一边要接手爹爹留下之事,一边要进城陪九皇子。
想到九皇子,苏案瑾眼里划过心疼。方才出宫时,穿着蟒袍的小家伙死死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道:“二哥,你带我出宫好不好?我不想呆在宫里。我想出宫,想回东岩村,想跟你们在一起。”
小家伙红着眼眶,眼里关满泪水,他自幼跟着苏家人长大,以为他是他亲哥,林氏是他亲娘。
苏案瑾记得当时自己冰冷绝情的态度,“这才是你家,你必须在这里。”
“这里不是我家,”小家伙摇头,“我一个人也不认识,他们还让我学很多东西,学不会还打我手心。”
苏案瑾让人守在门外,关上门窗,蹲在他面前,轻声道,“小四你记住,这是你家,家的深处躺着你昏迷不醒的父亲,还有被人活活烧死的母亲,你要为他们报仇。”
“你不是不喜欢黑暗,不喜欢呆在岛上吗?只要你掌控了家,你就不必东躲西藏、男扮女装怕人发现你的身份;不必浑浑噩噩失忆;不必害怕被刺杀下毒;不必关在村里困在岛上,连小小县城都不能去。”
小四被他残酷的话语击中,他恍恍惚惚明白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的恐惧。
毕竟他只有六岁,害怕是他的本能。
“二哥,那你会保护我吗?”
最终他只是这样道。
“我会,”苏案瑾望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一辈子护着你,拿命护着你。不止我,还有娘和你二嫂、三哥,我们随时随地都护着你。”
“所以小四不要怕,你就当在这里睡一觉,等天亮了,二哥就进宫陪你。”
小四擦干眼泪,“好,小四等二哥。”
自此,每天黑夜成了他最恐惧的事,每天早晨是他最期待的时辰。
只要睡一觉,睡一觉二哥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苏案瑾想起小四流着眼泪的脸,暗讽自己虚伪心狠。明明可以呆在外面一辈子不回来的,却仍是一意孤行将家人置于险境,将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放入豺狼虎豹之口。
可是他别无选择,国家动荡、家族仇恨、黑焰军数万人性命压在他身上,令人寝食难安。
这一刻他非常想念顾荷,她坚强韧性,见解独特,仿佛什么事都压不垮她。如果她在这里,不需要说话,只要抱抱她,自己就能心安。
长叹一声,苏案瑾摇头苦笑,真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之前自己丢下她,留下黑焰令不告而别,她就以牙还牙,留下一封信说去游历,没有交代归期。
......
第二日天光大亮,伙计按约给顾荷开门,顺便给她带了几个馅儿饼,“这是我嫂子做的早点,你快吃了去韩府吧。”
“安仁坊离我们这里两条街,你先从东边走两条街到朱雀大道,然后沿着朱雀大道往北直走就能到安仁坊。那是贵人居住的地方,你一问便有人指路。”
“多谢小哥,”顾荷笑着道谢,拿了馅儿饼边吃边走。
那馅儿饼面粉分量足,吃起来蓬松发软有点绵,里面包着少许猪肉和白菜。顾荷昨晚没吃饭,来汴京途中风餐露宿,饱一顿饿一顿,此刻闻着猪油浓香,一口气吃了两个才饱。
穿过两条街,到达朱雀坊,熙熙攘攘的吆喝声扑面而来,车水马龙,人烟凑集,哪怕是冬日也丝毫不影响其繁荣。
就拿安平县最热闹的灯会与之相比,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荷一边赶路,一边新奇地四处张望,哪怕两年后结果不尽人意,有这一番独特见识,也值了。
忽然右边传来一阵吵闹,顾荷循声望去,见一群人围着一蓝衣中年男子和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指责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