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署那边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位与令大人有嫌隙的杂役，换了李大医官的药。”苏案瑾凤眼闪过淡淡的嘲讽，“这次回京论功行赏，他必然占不了多大益处。”

他来时县衙与军营闹得不可开交，双方对峙犹如两军对垒，剑拔弩张。至于幕后推手是谁，明眼人一眼皆能看破。

顾荷惊讶，“得亏你来得及时，不然薛绛就得背黑锅了。”

她一早就料到李大医官会让人顶锅，嘱咐薛绛不要过去，没想是被他抓住，不依不饶。

苏案瑾摇头轻笑，“那你可小看地方将军的权领了。”

越到乱时，手握兵权的人话语权越重。无论他来不来，戚将军都不会交人，否则今后何颜面对底下两千兄弟？

“等过一两日这边的事尘埃落地，咱们就回汴京。娘一直担忧着你，日夜进寺里上香祈福。对了，案染也回来了。”

苏案瑾道，“我离开京城时，他恰好进京，碰巧错过。”

......

医官署，昏暗的房间内。

李凝睿小心翼翼点燃烛火，从怀里掏出一只充满淡淡硫磺味的竹筒。

“祖父，”他来到床边，急切的打开竹筒，“我将解药带回来了，您快用它引出体内蛊虫。”

“唉，”床上传来老人无奈的叹息，李大医官颤颤悠悠坐起身，烛火照射，露出他那张苍老皱皱巴巴的脸。

他整个人暴瘦，松动的脸皮仿佛挂在一具骨架上，“拿走吧，我不用。”

“啊？”李凝睿愣住，随即惊呼，“祖父！”

“二十几岁的人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李大医官怒喝，发白的头发黯淡无光，“哎，我还是输给他了。”

李凝睿不明所以，“什么？”

“将你那条蛊王拿出来，”李大医官道，“我想知道我输在了哪里。”

李凝睿摇头，七尺男儿卑微后退，憨直又懦弱。

李大医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凝睿凝睿，当初给你起这名字就是想让你凝心向学，聪慧睿气，谁知......”

他摇了摇头，罢了，命里如此。

“你听着，我走之后，由你接任家主之位，继承我大医官的职位。但你必定撑不起李家门楣，或许可以去镇国将军府找他相助。他终究是李家的嫡老爷，不会撇下李家不管。”

“祖父？”

李凝睿诚惶诚恐，听清楚他在交代遗言，不由悲从中来，“解药就在这里，祖父何至于此？”

“你当为何？”李大医摇头苦笑，“祖父这次急功近利了些，也或是被他摆了一道。回京之后皇后必定容不下我。既然活着让人看笑话，不如趁着油尽灯枯，为你再铺一条道路。”

李凝睿涕泪四流，痛哭幽咽。

烛火灭，黑暗重新降临，墨染般的房间里，有人沧桑叹道:“哎，想不到斗了几十年，最后还是输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