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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痕部最南边,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划着木板消失在沼泽地。在她离开后半个时辰,一群人来到她消失的地方,看见平滑的痕迹,捶胸顿足。
半月后,南疆圣都多了一位女乞丐,周围人避之不及。
无它,在南疆,女子生而种蛊,越是落魄的女子,往往手段最阴狠。
顾荷在南疆飘荡半月,一直没找到进宫的机会。
南疆为部落制国家,各个部落皆有首领。她曾到过一与月痕部差不多大的金蝎部,联系当地官府。谁知前脚刚走,后脚反叛军就找上了门。
若非她多留了个心眼,一早给了假地址,恐怕又被逮了回去。
官府不可靠,民间组织不作他想,在这个筛子一样到处漏风的南疆,她无力可借,只能扮作乞丐一路往圣都而行。
这是她进圣都的第二日,却一直没找到入宫的机会。
直到这日,她正与同行的女乞丐,为了个馒头斗得热火朝天时,王庭张贴皇榜了。
“王庭又下皇榜了,邀有识之士入宫为女王诊治。听说治好女王可赏金千两,并封女官,入王庭效力。”
顾荷闻风而动,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这时候,无论是否为陷阱,她都必须前去。
也是凑巧,当她抓住那皇榜时,身侧忽然又伸出一只手。顾荷侧头看去,又是那与她争馒头的女乞丐。
“......”
两人见面就掐,互不退让,扯得皇榜吱呀作响。
官兵一看,嘿,巧了,两个都是乞丐,遂命两人一同前往皇宫。
只是入宫前需要先净身换衣,顾荷与女乞丐不约而同拒绝。
一个怕被抓,一个担心阴谋,两人对视一眼,得,都是有大秘密的人。
马车上,两人相顾无言,许久还是女乞丐先说话,“陛下的病,我治定了。”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乞丐沉默了一下,“你不是南疆人?”
“不是。”
“那你为何要与我争那个馒头?”
顾荷没听懂两者之间的关系,只诚恳回答:“那个馒头刚好落在我腿边,我见它白白嫩嫩的,怕弄脏了就弯腰捡了起来。”
女乞丐:“......”
顾荷:“为何我不是南疆人,就不能与你争馒头?”
“因为南疆女子皆擅蛊,外地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了。哪怕当乞丐也只是最末等,只能捡剩下的残羹剩饭塞牙缝。”
顾荷欷吁,原来她如今的地位这般惨,当乞丐都得排最末。
马车滚滚前行,一路顺利,直到宫门外忽然停下,一名身着银盔铁甲的男人走了上来。
“里面何人?”
“这是揭了皇榜,为陛下看诊的民间医师。”赶车的人说。
男子掀开车帘,在顾荷与女乞丐身上一扫而过。待看清顾荷时,目光闪烁,阴晴不定:“穿成这样如何能面圣?快与本官换身衣裳再进宫。”
顾荷没错过他眼里的算计,与女乞丐对视一眼,无动于衷。
“不愿下车?”男人眯起眼睛,忽然发怒:“我看这二人形迹可疑,说不得是反叛军假扮。”
周围一阵惊慌,车夫与护送的侍卫骤然下车,目光警惕,拔刀相向。
反叛军是南疆百姓心中的禁忌,说是矫枉过正也不为过。
每年许多青壮年和妙龄女子乃至刚出生的婴儿,被反叛军掳走,下落不明。无数家庭因此反叛军家破人亡。
可想而知,南疆百姓心头的恨意有多深。
“不下来吗?看来本官猜对了。”
为首的男子举起泛着寒芒的刀锋,并指着两人。
“我们随你去换衣裳就是。”顾荷冷静地说。
“晚了,”男子却不再认,就要下手。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我是金蝎部族长的亲生女儿。”
“我是女王失散十八年的女儿。”
顾荷与女乞丐对视一眼,后者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找理由也不找个好靠谱的。
顾荷一脸无辜,这不为了对仗工整吗?
女乞丐掀开车帘,手握令牌走了出去,“我有要事禀告陛下。”
车外一片哗然,尤其是听到顾荷明显偏向大陈的语调时。
“说谎,陛下哪有失踪十八年的女儿?”
“圣女已回宫,由得你冒名顶替?”
“我看你不是反叛军,恐怕是他国奸细。”
“也说不得是反叛军的新招数。”
顾荷:“......”
她傻了,黎绾曾说,为了王庭稳定,女王并未将女儿失踪的事昭告天下。只是私下里派人寻找。
她方才应当说自己是陈国派来治疗陛下的使臣。因为路遇反叛军,遭到阻止,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诸位若不信,可以找圣女求证......”
“圣女何等尊贵,岂是你这个下等人说见就见的?我看你就是反叛军。”
首领眼里划过一道暗芒,手举屠刀,就要砍下。
一个他国人,又疑是反叛军,杀了就杀了。
“且慢,”一道清雅男声阻止了这场闹剧。
顾荷掀开车帘:“姬大人?”
来者正是姬赢。
“顾大人,”姬赢含笑点头,“圣女已经恭候你多时。”
顾荷跟随姬赢换衣裳,进屋时,一道破空声扑面而来。
顾荷侧身躲避,惊讶看向对方,“姬大人这是何意?”
姬赢不答,眼里寒光闪现,陌生而冷酷。
顾荷的心瞬间跌入谷底,她记得望秋云说过,王庭有他们的人,所以才能肆无忌惮,次次躲过朝廷追杀。
而姬赢身为祭司,朝廷所有重要议事都离不开他,细推下来,可不就是那个内奸吗?
再加上他今日来得未免太过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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