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见父亲何禹廷只是去了一趟丁府,回来的时候便一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神情,心里瞬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炯炯望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之意,“爹,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禹廷没有回答,却话锋一转道:“志超,这两天你去过刑部尚书府吗?”
凌云摇摇头,“这两天一直忙于成麒的殡葬之事,还没来得及去。现在刑部那边还有一些余案未结,况且成麒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再去吕大人那里看看案情进展情况,不知父母大人意下如何?”
何禹廷不由心中一凛。他几乎想都不想,便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可以!”
凌云愣了一下,“为什么?”
何禹廷脸色晦暗,嘴唇打颤,怒气冲冲道:“哪儿那么多为什么,我说不要你去,你就不许去,问那么多干嘛?难道你连自己父亲的话都不听了?……”
情绪激动之下,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张嘴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
常青公主与凌云立时慌得手足无措。
常青公主两个臂弯紧紧拢着何禹廷簌簌作抖的身子,一个劲儿为他摩挲着前心后背,带着几分嗔责的语气道:“驸马,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么,干吗这么激动啊?”……
何禹廷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再睁开双眸时,脸上的神色已平静了许多,“现在成麒的案子已基本了结,余下的那些细枝末节就让他们刑部的人自己去处理好了,你就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志超,你曾经答应过我和你母亲,成麒的案子一结,你就回来的。”
望着何禹廷那紧张不安的神情,常青公主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在这件事情上,驸马的想法与我的意见终于达成了共识,真是难得啊!之前他总是与我唱反调,一个劲儿怂恿着志超去查办成麒的案子的。”
心念及此,嘴上亦附和道:“是啊麟儿,你父亲说的是,赶快答应吧,不要再惹你父亲着急了。”
望着父母那殷切的目光,凌云默默点点头。
何禹廷轻轻缓了口气,又道:“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从此以后彻底断绝与吕文正的往来,不要再与刑部尚书府有任何的瓜葛!”
这下凌云有些懵了,失声道:“为什么?”
何禹廷道:“吕文正是个不祥之人,你跟他在一起会受到他的拖累的。而且以前他与你父亲的过结一直很深,我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对头混在一起,搞得处处被动,最后一切都无法收场。”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道:“我不明白爹爹的意思。”
何禹廷面无表情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凌云目光灼灼凝视着他,语气坚定而执着道:“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告诉我好吗?……”
他眼睛里透出的神采锐利,深沉,仿佛要将对方心底的秘密洞穿似的,直令何禹廷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乱。
他避开儿子犀利如炬的眼神,目光闪烁地斜向一旁,声音低沉得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对父亲含糊其辞的搪塞,凌云显然很不满意。
他略一沉吟,斟酌着说话的语气与方式,轻声道:“爹,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或是有人在要挟您,告诉我和母亲,咱们一起想办法……”
何禹廷觉得自己的头开始一阵阵地做痛了,他以手扶额,哑然道:“真的没什么……”
越是这副躲躲闪闪的神态,凌云就越是怀疑父亲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望了一眼何禹廷铁青的脸色,轻轻咬了咬唇角道:“爹,我是您儿子,其实您……”
凌云还待再说什么,何禹廷忽然暴怒了。
他氤氲着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儿子,眼神里透出的狠冷戾仿佛要将面前的人吞噬下去似的。
“我都说了几遍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们还一个劲儿罗罗嗦嗦地追问什么?我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不想再看到你,你先出去吧!……”
望着父亲近乎咆哮的样子,凌云不由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常青公主也些不解地望着他道:“驸马,你怎么了?干嘛冲着儿子这么大呼小叫的?”
何禹廷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了。他长叹一声,颓然垂下头去,把复杂不明的情绪隐藏在眸底的阴影里。
凌云剑眉紧皱,对于父亲的发飙似乎有些无语与无奈。他一语不发,径自转身向门外走去。
“志超。”望着儿子黯然失色的神情,何禹廷心里一阵悲哀。他竭力压下眸底翻腾的情绪,忍不住在后面叫了一声。
凌云眸底微微漩动,不由自主站住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