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禹廷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谁说不要你去调查案情、营救吕大人了?你母亲在信中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住在府里就是为了便宜我们一起商议良策,同心协力查办这件案子。”
“爹,您说的是真的吗?”
何禹廷眼神微眯,眉眼间多出几分柔软与缱绻,“当然,你可以怀疑世上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你却应该相信,天下所有父母对自己的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那是最真的!”
“爹……”在那一刻,凌云觉得喉咙里仿佛被一团棉花似的东西给哽住了。平复了好久,他才沉静下自己汹涌起伏的心情。
望着儿子那泫然欲泣的神情,何禹廷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对了爹,“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略一沉吟道:“方才我母亲在飞鸽传书里告诉我,您已经同意了孩儿提出的建议,联合晋陵王爷,一起觐见圣上,陈述太子之案原委,以及后来天牢发生的凡事种种,然后再请圣上明断是非,是吗?”
“当然是了!”何禹廷表情仍然十分轻松,“志超,其实方才我就同你母亲说了,觐见圣上,陈述事实,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啊!我的儿子果然是心思缜密,一语中的——志超,为父支持你的想法和做法。”
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父亲认可,凌云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感动地望向自己的父亲,清朗的眸子里隐隐有细碎的波光在莹莹涌动,“爹,谢谢您……”
“跟你父亲还说这些干吗?……”何禹廷嗓音撩心入骨地隐匿着深沉的笑意。
“好了,咱们先不谈这些了。”何禹廷话题一转道。
他斟满三杯酒,冲着凌云与常青公主道:“来,为了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先干了这杯!”
三人举杯,一起饮了。
凌云放下杯子,目光煜煜望着何禹廷道:“爹,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晋陵王爷,咱们又什么时候去觐见圣上啊?”
何禹廷笑道:“志超,瞧你猴急的,一刻都等不了了吗?”
凌云脸色沉郁下来,轻叹一声道:“不急不成啊,吕大人如今身陷囹圄,倍受煎熬;而且随时又有奸人心怀叵测,图谋加害;时间拖得越长,吕大人就会多一分危险啊!”
“是么?……”何禹廷轻轻苦笑了一下,一贯平和的神色间似乎多了一抹怪异之色,神情亦变得复杂而微妙。
他的这种变化,给凌云一种莫名惊慌的感觉。
他觉得父亲的笑容有些诡异,心里惊异之下,蓦的觉得眼前发黑,头脑一片晕眩。
他已在潜意识里预料到了什么,挣扎着想站起来,只是身子不停使唤,又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眸光瞬间支离破碎,颤抖着手指着何禹廷,咬着牙道:“你……你在杯子里放了毒……”
何禹廷叹了口气道:志超,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凌云几乎是一字字挤出牙缝道:“为——什——么?”
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明白这原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陷阱,而设置陷阱的人,就是自己最倚重、最信任的父亲和母亲!
就在方才,自己的父亲还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天下所有父母对自己孩子的一片拳拳之心是最真的——现在想来,这可真是莫大的嘲讽啊!
此时他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已还是太天真了,还是把一切想象的过于简单了。
其实有时候伤害你最深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信任与最亲近的人——这样痛彻心扉的教训,他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而且就在几日前,杜正海也曾经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可他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在那一刻,无限的悔恨之意在他的脸上重复交迭着,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却只觉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常青公主亦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当她回过神想要质问何禹廷时,却觉得面前一阵头晕目眩,渐渐地一切意识都模糊了。
门外一阵低沉的笑声,两个身材矫健的男子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前面之人三十多岁,一身黑衣,身长八尺,生的面如冠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有些鹰钩鼻子,嘴角略有下沉,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孔,愈发将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烘托得淋漓尽致。
来人正是天枭组织帮主李瑞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