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允敲击几案的动作蓦的停下,诡秘地笑了笑,伏在丁进之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丁进之油腻的脸上浮起一层谦卑的笑意,连连点头道:“李公子高见。”
李瑞允脸色这时却抖得沉了下来,邪魅森寒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加重了语气道:“记住,此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丁大人,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坏了大事——到时可别怪我李某人翻脸无情!”
丁进之只觉一股凛凛寒意油然袭上心头,原本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陪着笑道:“李公子言重了。你我彼此生死与共、肝胆相照——”
李瑞允笑道:“那就好,如此我就静候佳音了。”
丁府后院。少夫人的内室之中。
婴儿咿咿呀呀地嗷嗷待哺。吕秋月一边心不在焉地照顾着婴儿,一边长吁短叹。
这时门开了,丁继英走了进来。他望了一眼吕秋月,欲言又止,轻叹一声,自己闷头坐在了椅子上。
吕秋月瞅出了端倪,问道:“继英,你怎么了?”
丁继英敷衍道:“没什么……”
吕秋月微微颦了颦蛾眉,望了一眼旁边的秀明道:“秀明,你先抱小少爷去睡吧。”
秀明应了一声,接过小少爷丁延睿,转身出去了。
吕秋月道:“继英,你去把门关上。”
丁继英顺从地起身,闭上房门,回过身,眼睛飘忽地看着别处。
吕秋月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瞅着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丁继英嗫嚅道:“真的没事……”
吕秋月凄楚地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还在蒙我是不是?从一进门开始,你就把心事写在脸上了。”
丁继英踌躇道:“可是……可是秋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这件事……”
“说吧,无论什么事我都能承受……”吕秋月芳心一颤,她伸手揉了揉发烫的眉心,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丁继英吞吞吐吐道:“方才,方才有个家人偷偷跑来告诉我,说……方才他经过我爹的房间,无意间听到我爹与人在计议着什么,仔细一听,竟然是他们商量着要……要谋害你爹爹……”
吕秋月娇柔的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去。
她脸上血色尽失,只觉有股钻心彻骨的疼痛弥漫着四肢百骸。她试图撑起软塌塌的身子,但只是徒劳,全身的力气在那一瞬仿佛都被抽空了。
丁继英见了不由惊惶失措。急忙抢步上前扶住她簌簌发抖的身躯,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眼角的泪水,软语呢喃地安慰着。
吕秋月扑倒在丁继英怀里,睫毛微微颤动着,伤心地哭道:“继英,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虽然做过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情,虽然我很恨他,并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啊!
“眼睁睁看着他遭此劫难我却无计可施,你说我还有什么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倒不如死了,也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了!”
低眸望着怀里那个悲伤无助、悲痛欲绝的人儿,丁继英只觉一颗心都痛苦地抽搐起来。他腾的站起,转身往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找我爹爹理论,让他无论如何也放过你父亲!”
“继英,千万不要!……”吕秋月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脱口而出。她挣扎着撑起自己虚脱的身子,踉踉跄跄抢前两步,死死扯住了他的衣袖。
丁继英怔了一下,站住了。
由于刚才动作过于剧烈了,吕秋月一时有些头晕目眩,细细的汗珠亦沿着额角上渗了出来。
丁继英急忙搀着她回到锦榻边,小心翼翼扶她重新坐下。
“继英,你先冷静一下。”吕秋月仰起脸轻轻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汹涌起伏的情绪;然后把煜煜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与你爹计议着要害我爹爹。”
丁继英轻叹一声,道出原委。
原来方才丁进之与李瑞允密谋迫害吕文正的计谋时,丁继英的心腹家人丁信恰好路过此处。
二人计议之事虽然未能字字入耳,但后面的情节即谋害吕文正之事却听了个大概枝节。
李瑞允行事素来谨慎周密,却亦有百密一疏之时。
在与丁进之议事之前他也曾在门外巡视了一番,而且确信并无异常方才入室,岂料丁信会中途路过,无意间拾听了这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