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打个屁!
仅从匈奴各部探明的情报来看,附近一百五十里之内就有至少三十万秦军,没人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秦军隐藏在山峦密林之内,瞪着赤红的双眼择人欲噬!
头曼单于除非是活腻了,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展开决战。
而且在骑兵三宝完全成型之前,哪有夷狄喜欢打正面硬仗的?
游斗,才是匈奴最喜欢的战术!
不打怎么办?
当然是跑啊!
在确认宝勒尔与成格勒已经完成了对秦军追兵的夹击之后,头曼单于打马就走,没有哪怕丝毫犹豫!
冒顿见状惊声而呼:“额赤格方才还在教导儿臣,当为族人将士们的性命负责!”
“宝勒尔万夫长和成格勒万夫长等四万余族人将士还在与秦军鏖战,我等怎能弃他们于不顾,临阵先逃?!”
“若是族人将士们知道额赤格逃亡,族人将士们的士气必定崩塌,即便是原本能胜的战事,也会落得大败!”
“届时,不知会有多少族人将士战死沙场、魂归长生天。”
“恳请额赤格为了族人将士们的性命三思啊!”
头曼单于不由得瞥了冒顿一眼。
难怪你这孽子方才认错认的那么乖顺,更还说以后都会以族人将士们的性命为重。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本单于呢!
那今日,本单于就再教你个乖。
唇舌不敌刀兵,刀兵不敌权柄!
头曼单于淡声道:“太子乃是国本,太子在战场就如本单于亲临战场一般。”
“既然太子有此心忧,太子可立刻前往宝勒尔部,与宝勒尔部的将士族人们并肩作战,死战不退!”
“长生天见太子之勇武,定大喜也!”
冒顿表情扭曲,脸色难看,低头垂首不答话。
头曼单于面露嗤嘲,等了数息过后方才朗声笑道:“哈哈哈~太子有此担忧,足见太子之仁!”
“但太子焉能以为本单于是在逃亡?”
“本单于不过是在转进而已!”
“成格勒、宝勒尔等诸位万夫长共四万余,又比之秦军更熟悉山林地利,坚持半个时辰绝无大碍,即便战况不利,我军将士也比之秦军将士更熟悉山地作战,完全有余力撤离战场,而后与本单于合兵。”
“太子实在多虑也!”
冒顿赶忙再度右拳砸心:“是儿臣少智,谢额赤格教导!”
冒顿滑跪的速度与冒顿挑衅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引得头曼单于又瞥了冒顿一眼。
但大战当前,头曼单于无暇将过多的心力放在冒顿身上,待到此战之后,头曼单于自会有大把时间好生磋磨冒顿。
头曼单于便不再理会冒顿,而是专心根据各部斥候传回的情报调整大军动向。
趁着宝勒尔部牵扯秦军注意力的良机,头曼迅速东进与拉克伸部汇合,合兵七万之数。
又以身经数百战的强大战场经验和战场嗅觉为依托,硬是避开了从东西两个方向袭来的秦军兵马和大半秦军斥候,不断绕路改道跋山涉水穿山越岭北上六十里,终于脱离了雅鲁河流域,抵达毕拉河畔(今绥满高速腰梁子山北侧)!
望着流淌在河谷之间的河水,头曼单于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过程很不顺利,更还让宝勒尔、成格勒二部深陷险境,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杀出重围。
但至少,头曼部成功抵达了头曼单于原定的战略目标位置!
北遁至此,头曼单于已基本可以确定他已冲出了秦军包围!
接下来无论是再度南下去夹击秦军救援宝勒尔部,还是一路北上彻底甩脱秦军,都是由头曼单于说了算!
战争决定权的易手让头曼单于看待眼前河流的目光都温和了很多,吩咐道:“各部于毕拉河南岸饮马休整,一个时辰后再度启程!”
一众将领赶忙右拳砸心:“遵令!”
头曼单于的作战风格是匈奴非常常见的作战风格,所以各部匈奴将士都很清楚,高速转进不是目的,拖垮、累瘫、拉散敌军兵马,再将其逐一高速歼灭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所以他们的奔袭和高速转进仍未结束,甚至只是才刚刚开始!
他们需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积蓄体力以备接下来的机动,凡是跟不上大部队速度的人,无论身份都会如同年迈的老狼一般被逐出狼群、自生自灭!
七万余胡骑赶忙抓紧时间策马四散,待到战马喘息相对平稳便驱策战马抵近毕拉河去吃草喝水。
但前部胡骑才刚刚抵近毕拉河,一阵微不可查的摩擦声便在河对岸响起。
一枚枚金光灿灿的弩矢探出草丛的遮蔽,在阳光下炫耀着它们的华美与锋锐。
“嘣!!!”
六千根弩弦融合出如惊雷一般的炸响,在毕拉河两侧山谷之中隆隆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