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抱着孩子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泪水,她迟疑着询问谢将军:“将军,这个孩子……不要送走好不好?这是元娘留下来的唯一念想……”
谢将军原本打算等孽种生下来就送走,另外安排女儿以寡妇身份嫁往外地,如今女儿没了,他看着红彤彤的小婴儿,终是叹了口气,说道:“留下来吧。”
“那这孩子,以什么身份留下来?”王姨娘问道。
谢将军心烦意乱的,本想说随便什么身份,但忽然问道:“男孩女孩?”
“男孩。”
王姨娘哪怕怨恨这孩子害死女儿,但看着对方红彤彤又可爱的小脸,也无法对他凶狠,反倒此时脑子异常清醒地为这孩子谋划起来。
“将军。”王姨娘跪了下来,她抓着谢将军的衣袖:“妾身想将这孩子记在自己名下,这是元娘留下来的唯一骨血,妾身不想他不明不白的长大……”
谢将军膝下如今只有一个谢行川,但凡谢行川是他的亲儿子,他都会没有半分犹豫地拒绝这个提议,毕竟谁会在意一个无媒苟合的孽种。
但他在战场上伤了身子,已经没有生育的可能,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延续的血脉,还是个男孩。
他闭上眼睛思考许久,方才缓缓开口:“府里的下人,要全部换掉,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是我们的儿子,给他取名谢行隐。”
王姨娘听到这话,心口大石落定。
恰在此时,屋外谢将军的亲卫前来禀告:“将军,京城来信,是一位姓顾的大人写的。”
谢将军接过信件,打开看了一眼后,立马眉头紧皱。
王姨娘不敢过问谢将军的公事,抱着孩子进了内室,催促着亲信去找两个奶娘。
谢将军进了书房,翻出一些旧信件来,都是管家寄过来的,他人虽在边城,但却要时时掌握京中的动向,以免哪里不注意,犯了上头的忌讳。
最上面一封信,是管家寄来的最新信件,寄信日期比顾明达还早两天。
谢将军看着信上管家对于顾家的判断:“顾明达得帝看重,名声极佳,奉命教导诸位宗室子弟,有入阁之相,顾家幼女深受太后怜爱,帝亦宠之,顾家诸子亦极为出息,家族兴旺,指日可待。”
先前在京城时,谢将军就隐隐约约觉得,顾家像是要跟他抢儿子。
如今事实有些尴尬,原来是他抢了顾家的儿子,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依旧对此事问心无愧。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婴儿嘹亮的啼哭声,血脉亲缘的强大之处,便在于仅仅见了一面,就好像彼此间多了无形的羁绊,一想到谢行隐,谢将军此刻心下都忍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骨肉分离,大抵是这世上最大的痛楚,他原本可以断然拒绝,但想到逝去的一双儿女,想到刚刚出生仍旧一团粉红的外孙,谢将军犹豫良久,终于在纸上落笔。
远在京城的众人,无法得知边城发生的事,大年初二这日,顾家除了老两口,其余人等全部出动。
“谢夫人昨日既然接了拜帖,应当不会给我们太多冷脸……”张芸娘话虽这么说,但却依旧满脸忐忑。
顾明达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就算受一二冷脸,比起她将孩子照顾大的恩德,也算不得什么。”
“但愿如此。”
马车到了谢家门前停下,和预料中的冷脸不同,门房上脸色如常,就好像在面对前来拜访的普通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