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知道了,是该欣慰吾家有儿初长成呢,还是提着大刀砍人呢?
想来是欣慰。
谢逾对萧砚随一向宽容。
清寒不知萧砚随虚实,只以为外界传言有虚,小皇帝一直是扮猪吃虎。
“不如,交由尚方司吧。”
萧砚随体会到了装大聪明摆谱的快乐。
顾笙哑然。
病秧子美人前脚被关进尚方司,后脚就得被草席卷着丢出来。
就这身子骨儿,别说是层出不穷的刑罚了,单说阴暗逼仄潮湿的环境,病秧子也受不住。
但萧砚随难道动脑筋,顾笙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万一真能诈出些什么呢。
清寒再次叩首“民女承认确有私心,但想救画舫船上的苦命人,也是真心实意。”
“本宫比较好奇私心。”顾笙幽幽道。
“比如,你究竟是何方人氏?”
“与成王是何干系?”
身处高位,俯瞰天下,所见最多就是道貌岸然的扯虎皮拉大旗,为上不得台面的私心镀上大公无私的金边。
清寒方才所言,看似坦诚,实则虚浮。
对自身的来历、关系、动机,都下意识掩盖在了一戳就破的坦荡无私后。
就算萧砚随没有质疑施压,她也不会被寥寥几句犹如空中楼阁般的话语烂好心。
毕竟,大乾锦绣山河下,还藏着凶狠残暴的反贼。
“你若真心有所求,就莫要在本宫面前耍小心机。”
“本宫允你私下陈情,非本宫愚蠢自负轻信,实乃本宫良善未泯,加之乃大乾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为民做主之责。”
顾笙居高临下的睨了清寒一眼,明媚雍容的艳色冷了下来,犹如冻雨落红梅,冷云疏雨,暗香寒艳,万玉明清晓。
霏霏冻雨细无声,解洗梅花花上尘。
似与横枝借颜色,故应添我一分春。
美艳又高贵不可欺。
萧砚随:笙笙更美了!
清寒又瘦又薄的身体轻轻一颤,通身似是被彻骨的寒意笼罩,脸色又白了一些,真真能与义庄摆了三天三夜的死尸媲美。
“娘娘容禀。”
“清寒鄙姓董,出身河中虞乡县,家父虞乡知县董昌宣。”
顾笙眉心微跳。
看似知县是大乾官僚中微不足道的底层,实则非同小可。
对上,要为之分忧解难,对下要关心百姓。
知县清廉正直与否,是百姓对大乾最直观的感受。
而河中虞乡,她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顾笙潋滟波光的眼眸,无声息间蒙上了阴霾。
她三元及第的表兄死在了虞乡。
那是扬州陆家最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也是她少不更事的年纪里,认为天下最无所不能的人。
当年表兄的天才之名传遍大江南北,丝毫不逊色于如今的景信。
可惜,天妒英才。
死在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上京花意气风发的年岁。
乾熙十三年,夏末,河中虞乡阴雨连绵不绝将近一月,期间甚至不乏盆倾檐注大雨。
朝廷上下接到地方奏报,皆以为是洪涝之灾。
表兄入河中赈灾,那时的表兄堪堪及冠,却已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人尽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