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惜的是,师父当年加入玄鸟部落的代价便是在祭坛上当众焚毁这本书。我有问过她原因,她说这是“与王的约定”,一个有价值的选择。
不是所有的历史都值得被后人所铭记,而曾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我们,天然地就拥有一定的权力为后人编织记忆……
师父她原话是这样的:“人总是无可避免要活,与其带着愧疚,不如带上尊严。哪怕脚下的山河多么永恒,它们终归要被我们踩在脚下。”
只有这一点,最好要被永远记住。
因为是最合适的。
沿河迁徙的一路,越往西行越发艰难,随海拔升高,适应环境的难度直线上升,对个人的体力和耐力都出现了高要求。
我们迫不得已改变原计划,沿途留下一部分又一部分伤员和体质较弱的人,这并不意味着放弃。
原计划是玄鸟部落全员迁徙至山那边的绿地,沿河迁徙一路修建水坝,把黄河上游用于疏水的各支流堵死,迫使汹涌的河水汇聚干流,叠加地势落差,形成洪水冲毁中下游各流域。
前几次进攻掠夺就有发现,南边各部落有着依河傍湖修建村庄,沿岸发展农耕畜牧的习惯,并非每个地方都有充足的马匹,与我们北方部落为适应严寒干旱而选择的游牧劫掠生存方式大不相同。
广阔的山地平原,又河道蜿蜒曲折,还有人们特地为开垦耕地而大量伐去的森林树木;定居某地,待人口增长后又沿线开拓下一片荒地。
上述种种迹象都在佐证王的想法,一个缺乏机动力的部族,一个惯于适应宜居地的部族,其或许对灾难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但一段时间,待一批人老去,新的一批人对灾难恐怕就不这么敏感了。
毕竟,那只是一个被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已。
真假另说,娱乐优先。
而另一边,迁移至第一处落脚点的玄鸟部落开始了施工。那是一条河面宽、河床窄,连接黄河干流与北面一个大湖的粗支。
它的运水量对比我们来这一路上堵死的四五条小河小溪都要更大,也同时意味着我们这次的施工难度对比前几次要艰难许多。
但好消息是,据先前探路人描画的地图可知,这是黄河上游唯一一条大流量支流,之后再往上就只是些零碎的山溪小流了。
只要攻克眼前这关,后面几乎算作一路坦途!为此,大家伙拿到分发手里的工具时,都卖力劳作,期盼能早些日子启程,离开这片山区。
“唰!”
一骨锹猛地破土而入,贯穿松软的草皮,深入地下几厘米。姬无忌与轩辕洱一同站骨锹两侧,两手各抱一石块,跟随下锹人的口号,有节奏地敲击未被磨尖劈利的大头钝骨。
骨锹,一种测定土壤土质,具备一定松土能力,一端钝一端尖锐有弧度的传统玄民骨器。
在气候骤变的那段日子,土地遭冻水侵蚀,又漫湿砾的那段日子,广袤的草原上突然开始出现第一块小沼洼,然后渐渐扩大,又出现了第二、第三块,积水地、霜泥地、尸沼地……
都是我们从未见过的事物,大自然如此神奇。
起初,它只是浅浅的一滩,给部落的孩子以少许乐趣,以此安慰他们日益少食的脾胃。而后,气温越来越低,但风雨不减,牛羊还能坚持,沼洼则跟着牛羊的活动轨迹一同扩大,扩大了又吞没遗留的粪便,滋润温热的草种或是残根。
新草浅浅覆盖其上,而在草皮之下,是日益侵蚀大地的冻水积雪和仰赖沼地生存之生物的掠夺。
随时间递增,玄鸟部落不知觉间被这神奇的物什困在了一片荒地上,困在了迁徙途中。
此时他们迫切需要一位优秀的向导,用以引领他们的部族踏上正确的道路,以最小伤亡数,南迁至黄河流域一带讨口饭吃。
于是,集全族智慧的骨锹应运而生,最开始的它无比简陋,以带角的羊头或牛头为锹身,而锹柄则是人的四肢。后来,沼洼地里探出了毒虫,锹柄随即与兽骨相绑定以延长,从而给人反应时间。
当我们闯过了草原,这杆锹又结合我们的智慧,诞生了新的用处,比如说做陷阱,填埋火药,不要忘记让烈火与空气打配合,那是引爆的关键。
至于火药,玄丘独有的宝藏,它曾被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但是一批路过的“寻宝者”发现并找到了它们,也给我们留下了如何使用的方法。
“哒!哒!哒!”
持续而有力的敲打,人们的合作与辛勤劳动不一会就有了回报。
沿粗支两岸分别斜排下探14根“雷火锹”,与地面呈一定夹角,其上方圆钝骨一端或多或少被石块碰撞出裂隙与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