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路上安安稳稳的走了二十几天,才堪堪过了禹州地界。
一路下来露宿过荒林,也住过山洞,若是能遇到破庙啥的,那都属运气好的。
年节时,老百姓都窝在家里,热热闹闹的吃团年饭,一家子却只能窝在山洞里。
好在一路有灵宝的加持,外加偶有路过村庄,也能用银子换得不少的粮食,苦倒也算不上,就是委屈了孩子。
俩崽子偶尔想家时会闹上一闹,哭一哭,哭过之后又铿锵有力的拍着胸脯,小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还得灵宝一路上最乖,最懂事,从来不哭不闹,每次都乖乖等大人们休息了,才张嘴要喝奶。
年节过后,天气开始放晴,大雪初霁,云开日出。
地上积雪一日一日渐渐消融。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除了日头最盛那两时辰,不论大人小孩,皆是棉袄套棉袄,一个个穿得像个球一样。
正月初六这日,一家子终于到达晋州,却也在踏入晋州地界时,黎老汉与黎老太老两口突然变得异常沉默。
黎诚盛好似看穿了二老心思,在路过百钺县官道时,特意带着一家子拐进一条山道,花了一个时辰才爬上高处。
站在山石上,透过参差不齐的峻松,望向远方低洼处的果儿村。
正值午时,村里炊烟袅袅,隐约还能见着几个小孩的身影在村中穿梭。
寒风呼啸,仿佛能将村中的烟火味送到老两口鼻尖一般,不消片刻,俩人胸腔泛起酸涩。
望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终是没忍住,泪水倏然落下。
倘若他们没有逼着孩子去读书,倘若他们没有去京都,这会儿一家子该是在小院里烤着炭火,吃着饺子吧?
“阿奶,阿爷,你们别哭,你们一哭,我也想哭”
黎韬站在二老身后,小手轻轻拉着二人衣角,小嘴瘪得仿佛下一瞬就要开哭。
黎老太转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哑声开口“走吧,该赶路了”
下山的路程只用了半个时辰,将藏在林子里的板车推上官道,一行人接着赶路,却在即将要出百钺县地界时,遇到了来送行之人。
许姝惠的娘家人,早在三日前便等在了这条必经之路上,怕错过了时间,老两口饿了就吃干粮,困了就在马车上睡觉。
跟亲人相见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许姝惠趴在何老太太肩上痛哭失声,一直到哭累了,才渐渐收声。
“半月前,你弟弟去了京都,四天前我们收到他的来信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这必经之路上,真没想到,你们会出这么大的事”
何老太太抹了一把泪,视线一一扫过黎家人,瞅见一家子虽然看上去狼狈,倒也没怎么瘦,尤其是自家闺女,脸上圆乎乎的,比所有人看着都圆润些,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欣慰了几分。
“亲家”
黎老太抱着灵宝两步上前,脸上七分歉意,三分自责,难得的轻声细语。
“是我们黎家拖累了姝惠,让她也跟着受苦嘞...”
许家老两口皆是县城上做生意的商户,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是从小就没让家里的姐弟俩受过苦遭过罪。
在黎诚盛科考的路上,许家也是出了不少的银钱跟关系,这也是黎老太总说许姝惠嫁到他们家是受了委屈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