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苛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
“您刚回京那会,老奴就想将此遗诏交予您,您当时为何不愿意要?”
只要有遗诏在手,加之朝上的老臣支持——
“我,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想通了。也释然了。”
话落,沈苛不再停留,快步出了太清殿。
有没有遗诏,他沈苛都能上位。
既如此他又何必去接受这个他恨了数年之人的好意。
当初但凡璟光帝能出手,沈家,何至于流落如此之地,何至于被灭了满门。
他沈苛是带着仇恨回来的,他恨幕后的炎晋,同样也恨璟光帝。
但现在他释然了,不是原谅,只是对无关紧要之人的仇恨释然罢了。
走出太清殿,沈苛立马把心思又放在了别处。
季叔叔传回的消息只说,找到烧焦的尸体跟玉佩,并不能确定死的就是福王。
这——倒是个隐患。
......
灵宝一行到得京都时,已是五月中旬。
众人下了船,又成了几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
李大娇跟孙娘着急回赤水复命,罗八川也有别的事要办,留下一条运船后便先走了。
老头死皮赖脸,说是想去见识见识皇宫,实则就是放心不下灵宝,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
城中紧张压抑氛围依旧未褪去。
走在城中处处都能听到百姓交头窃语。
“原来陛下的毒竟然是福王下的,哎——这皇家争夺权利何其残忍,如今闹的是人心惶惶,也不知道福王如今被抓着没?”
“福王府都被灭门了,福王哪里还敢露面,想要抓到他,怕是——不容易。还有那些福王一党大臣一个也没落着好,朝中御史吴大人一家、礼部尚书徐大人一家......啧,全都遭了殃。”
“历朝历代皇室父子相残的戏码还少了?根本不足为奇,我是担心若福王也没了,以陛下如今的身体情况,那东巍——”
“是啊,先皇病逝时膝下只有晋王这唯一的血脉,如今陛下膝下也只有福王。才继位两年竟闹出皇子谋逆一事,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沿途议论声入耳。
六人坐在西市酒楼包间,面上皆是恍惚。
面面相觑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后黎文才咽了下口水,开口道,“没想到,小师弟已经大局在握,咱们只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花佑祁端起茶水一口饮下,“小师弟想要坐稳龙椅,自然不能对外落下弑君罪名、随意打杀朝中重臣的罪名。有一个福王把所有罪名都背了,最后不管这福王是死是活,他登大宝都能名正言顺,这一局小师弟已经胜了。”
黎韬叹了口气,“那什么福王,还有那几位大人家全都被灭门了?真没看出来,小师弟原来是个这么狠的角色。”
“沈苛若不狠,死的就是他,那些人当年也没想放过他一个稚子不是么?”冉千千看向灵宝。
灵宝点头,给自己斟了杯茶道,“千千说得对,因果循环罢了。”
老头对这些灭门之事不为所动,起身走到窗口,眯眼四顾,“啧,要不说是京都呢,瞧瞧这些房子多气派、多显赫啊桀桀桀。快给那臭小子递个消息,让他带咱们去皇宫转悠转悠,皇宫呐,爷爷还从没去过。”
“疯爷爷,你就别惦记皇宫了,自己人的库房你也偷啊?”
“嘿,你个臭小子,沈苛不还没继位呢嘛,没继位那库房就还是别人的......”
谈话间,包间门被人从外扣响。
几人静下来各自相视一眼,随即脸上浮出笑意。
黎韬冲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戴黑色幂蓠的瘦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