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才十六岁手就满手老茧,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干农活手又怎会那样粗糙。
沈律修默然了一瞬,心里有些动容,突然就能理解宋云妙为什么总是喜欢处处算计了。
世人都说他冷心冷面、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可要不是情势所迫,他又何尝愿意这样。
父亲早逝,祖母年迈,母亲终日不问世事,他要是不通过这种方式逼着自己尽快成长,又如何撑得起门楣。
他还好,至少祖母是真心实意待他,不曾少过吃穿。
可宋云妙幼时丧母,还被家人视作灾星,三岁就被送出家门,十余年没人过问一句。
要不早早地学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为自己谋活路,尸身恐怕早都化作一堆枯骨了。
最为难得的是她虽然满心算计但本性不坏,并没有因为命运的不公而自甘堕落,始终保持正直乐观的心态,你对我好一分我就对你好十分,愿意付出自己的真心来换取别人的真心。
这也是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奴婢也是农户出身,家中还有几块良田,可饶是如此遇到灾年一家人也是常常食不果腹,最终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地步,夫人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身子也因此落下了不少病根……”
凝香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不知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还是在为宋云妙过往的悲惨难过。
一股难言的情绪填满心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牵动了一下,沈律修呼吸都变得浅薄了几分,“她平日里还有哪些不适?”
“倒也没什么明显的不舒服,都是些虚劳之症,受不得累,但凡受了累便精神不振、四肢乏力、疲乏多汗,若是受了气或是思绪多,情绪波动较大就会胸闷气结,头昏脑涨。”凝香说完埋低头偷偷抹了把泪。
沈律修沉默地点点头,味如嚼蜡一般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继续处理公务,直到解决了手头上所有的事,才魂不守舍地进宫请了太医回府。
韶光院里静悄悄的,下人们走动时都特意放缓了步调,就怕惊扰了屋中宋云妙。
“夫人还在睡觉?”沈律修瞧了瞧天色,也压低了几分音量。
“嗯。”凝香朝屋里看了一眼,小声答:“就中午那会强撑着起来给侯爷和老夫人准备了午膳,其余时候一直在屋里休息,就连午饭都没吃,好几次疼得直作呕。”
沈律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快步领着黄太医进屋。
这两日的京城白天已经热起来了。
可宋云妙就像是不知道热一般,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疼的,额头上全是汗水,身子不停地哆嗦。
“侯爷。”
她听到动静,努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露出了一张煞白的小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看得沈律修心头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