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静静站立着,等候着背上骑士的后续指令。
直到这时候,铁铉才看清楚。
这群重装骑兵不单单只是控马之人身材魁梧,战力强悍。
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远比一般军马要壮实许多!
远远看起,就像是源于神话传说之中的天兵天将一般,气势骇人!
铁铉再一次被震撼住了!
这支军队的军容之整齐,简直令人肃容!
这绝对是一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百战雄师!
正在铁铉出神之时,城下的骑兵当中传来微微的震动。
骑士们忽然如同潮水一般朝两边散开。
一名装备更加精良的铁甲将领,策马缓缓从阵列当中走了出来。
他策马站在了城外护城河边上,微微抬头,看向城门之上。
铁铉与这名武将的目光,遥相对视。
一股无形的威压,在铁铉的心头弥漫。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颤与惊惧,低了声音,大声喝道。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
没有任何回应。
此时,他的心如擂鼓,不知道对方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
正当他准备让弓箭手先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那名悍将却是松开了手中的缰绳。
他双手缓缓举起,扣住了头盔后侧的卡扣。
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他便将厚重、狰狞的头盔摘了下来。
此时!
月光的清辉洒满整个城池,将一切事物都罩上了层朦胧的微光。
那名悍将把头盔摘下后,终于是显露出了他的真正面容。
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落下。
她的面庞刚毅而秀美,一双明亮的眼眸好似夜空中最为闪耀的繁星。
眉宇间,更是透露着一股坚韧不凡的气质,有一种超脱了性别的英气与勇武。
在一身铜墙铁壁般战甲的映衬下,更显英姿飒爽。
总得来说,这名女将的面容已经踏入倾国倾城之列,而一身英姿飒爽的气质,更是为她平添了无尽的魅力。
一时之间,即便是铁铉,也不由看得呆住了。
他想象过无数的场景,唯独偏偏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女儿身!
而且,还生得这般好看。
这……
“末将奉湘王之命,赶赴荆州城,以拱卫王权威仪。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打开城门。”
铁铉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自已误以为的敌人,竟然是友军、是同僚?!
人世间的大喜大悲,不外乎如此了!
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沉声问道:“将军可有信物?”
“有湘王御赐令牌为证,还请将军验看。”
说完,女将便从腰间摘下一个金丝锦囊,从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苍青色的令牌。
令牌上书一个阳刻的“柏”字。
验证无误,的确是湘王麾下的令牌。
铁铉此时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是,他很清楚湘王朱柏相当厉害,而自已也正是因为湘王的人格魅力,所以才宁愿放弃榜眼之位,挂印辞官,只为能鞍前马后,为湘王效死。
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湘王竟然还有如此威武雄壮之师!
而最重要的一点!
有了如此勇悍无双的骑兵,何愁荆州城内乱啊!
“将军,既然验看无误,可否请你打开大门,末将该去湘王府缴令了。”
“打开城门!”
铁铉大声喊道。
守城的士兵们七手八脚转动起机括,将护城河上的吊桥放下,又摘下城墙上厚重的门栓,终于是将大门缓缓打开了。
于是,门外的铁浮屠众军,沉默地鱼贯入城。
铁铉来到城门下,眼中饱含敬畏之色,目送铁浮屠骑兵入城。
虽然在城头之上,就已经明白这支骑兵之威武雄壮了。
但真正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才更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
霸道!
强悍!
勇猛!
铁铉的心里,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了。
此时,方才与他交涉的将军,将头盔抱在怀里,正策马进城。
她目不斜视,双眼直直看向湘王府的方向,眼神颇为复杂。
铁铉目送众人离开,心头长舒了一口气:荆州城,这下守得住了!
不,不光只是守得住那么简单。
应该说是一转攻势,该轮到那些残余势力的宵小之徒们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了!
荆州城内。
一处并不起眼的小宅院。
这一处三进的宅院,虽然外表看似落魄,但实则内藏玄机。
虽然进出此处的男女都是粗布短打,但他们眼中却满是警惕之色,手中老茧厚重,一看便知乃是常年舞枪弄棒的武人。
这些人分布在院落四周,各自防范着一处。
院落最里边,有一处三面环墙,开门处正对照壁的书房。
门口有四五个提着腰刀的汉子警惕打量四周。
屋内,聚集了好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女。
此时他们凑在一块,正小声商议着。
“……听探子说了,今晚在远安门那边,进了一支队伍,全是骑兵。”
“骑兵?哪儿来的骑兵?莫不是顺天府那边派人来了?”
人们的脸上写满了诧异、震惊。
倘若当真是顺天府派遣了人手过来,那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别自已吓自已!顺天府离我们多远?就算出兵再神速,路上也要耽搁好几天的脚程,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说起来,这大半夜的城门都封了,那些骑兵是怎么进来的?”
“听说是给守城的铁铉看了件令牌,就给放行了。你说,这会不会是朱柏的兵马?”
“瞎说什么呢,不可能!他朱柏的老底子我们不是查清了么?就一个失了势的皇子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刚进城就杀人,是他先把事情做绝的!”
“你先别激动,我听说了,那支骑兵人马具甲,看着很是难缠。尤其,那支骑兵的装扮,跟我们大明的制式骑兵装扮,全然不同!”
说话的这人,看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
“我怀疑,这支骑兵,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铁浮屠。”
铁浮屠?!
这三个字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活在这儿的,没有一个人的关系网不广。
他们早就听说了,不管是攻打元上都还是元大都,都不是北伐军的功劳,而是一支名叫铁浮屠的神秘军队打下来的。
不光打下了城,而且还把城里的鞑子,全给杀了。
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鞑子,就得吃刀子。
也正是因为铁浮屠这种打仗作风,彻底把鞑子给杀破了胆,一路往北逃窜,听说连元庭都陷落了,那些鞑子全都跑到了斡难河北面去了!
至于原因,当然就是铁浮屠了!
鞑子也是人,也会害怕死。
别看平日里吆五喝六的,但凡把刀子架他们脖子上,一个个也都得尿裤子!
能把骨子里满是悍勇的鞑子杀破胆,由此可见铁浮屠究竟是有多厉害了。
正因如此,才更显得铁浮屠的弥足珍贵。
但这一份珍贵,很显然是跟荆州城内的残党们无关的。
甚至于,是起的反作用!
“那朱柏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引铁浮屠进城!”
“先别说铁浮屠了,我担心他们不日就将会开始屠城……列位,不若收拾细软,赶紧跑吧!”
“跑?往哪儿跑。朱柏那小子四下布置了人手,还蛊惑了百姓检举。我们但凡敢踏出这道门,立即就得被拉去菜市口斩首!”
一念及此,众人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担忧、害怕、惶恐!
各种负面情绪萦绕心头。
……
另一边。
铁铉终于是脱了甲胄,换上了士子装扮,跟解缙等浙东新秀聚在了一起。
“铁城守,你可算是愿意把那身甲胄给除了。”
跟铁铉关系亲密解缙,一见面便拿他打趣开涮。
铁铉也不恼,只呵呵一笑:“终于是了却了一桩心病,能好生歇息下了。”
“是该歇息了。”解缙笑道,“我听浣纱女们说,你那一身铁甲,光是刷下来的泥垢,都足有三五斤,可把她们累够呛。”
饶是铁铉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遭不住了,赶忙说道。
“你、你莫要乱说。甲胄,那是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脏呢,不过是稍染纤尘,过一道水就好了。”
“哪儿只是过一道水啊,浣纱女们洗了足足七八桶,都没洗干净。”
铁铉涨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同好友争辩了起来。
不过他说的都是一些难懂的话,什么“君子高洁”、什么“战事起,自当衣不解甲”,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笑过了之后。
众人闲谈了起来,但话里话外全是聊的铁浮屠。
铁铉饮了杯淡酒,叹道:“我从不知道,原来湘王麾下竟然有如此勇武强悍的势力。原本我以为,所谓天下雄兵,也不过泛泛。直到我近距离见识过铁浮屠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天下无敌。”
浙东派的这群新秀里,唯有铁铉有从戎之志,其余众人则更倾向于文官,协助湘王朱柏治理藩地。
“其实,对我而言,最为好奇的,当属湘王究竟是如何训练出这支无往不利的重甲铁骑。”
解缙的目光其实相当长远。
“倘若能够归纳总结,不断精益求精,想要再造一支如此铁军,也并非全无可能。”
当然了。
这话题也仅仅只能聊到这里。
浅尝辄止便可,要是往深了去聊,只怕就触及到了湘王的机密,跟他们原本的初衷南辕北辙。
“总之,能够一手训练出铁浮屠这般勇悍无双的重甲骑兵,湘王殿下当真深不可测!”
铁铉满心敬畏,心悦诚服说道。
“这些还只是湘王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
“隐没在水面之下的那些……恐怕不知道还有多少恐怖力量,仍然藏在暗处呢!”
解缙微微颔首,认可老友的这个观点。
但更是令解缙感慨的,其实更多是他们当初的抉择。
“越是了解湘王,我便越是觉得庆幸。”
“庆幸何事?”铁铉好奇追问。
“当然是庆幸我们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追随湘王啊。”解缙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尽管当初吃了不少的冷嘲热讽……但现在看来,真正有见识、有远见的,其实当属我们!”
铁铉一脸的理所当然:“能够追随湘王,本就是我此生最为明智的选择!”
其实,不单单只是铁铉,在坐的诸位浙东派新秀,又有谁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