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惧了，原本倭奴国出现天子气的时候，他就惧了，他害怕成为千古罪人，建虏他不了解，可是倭奴国他很了解。

那就是饿狼，没有任何底线的畜生，一旦真的杀入华夏，就会是无尽的灾难，那道天子气就是华夏人的催命符。

此时的郑芝龙还不是后来的郑芝龙，虽然是海盗，虽然有野心，但还不是那个怕死又贪恋爵位的郑芝龙。

心中还是有些家国情怀的，毕竟也做了一段时间越王了，对事情的看法已经变了，就像是做员工和做老板一样。

员工心中自然只有个人得失，做老板的看到的就不是工资层面了，而是更多的事情，是员工的忠诚，如何做更多项目，而且还能保证自己员工不出事。

有关心的东西才会惧怕，心有不甘才会怕死，郑芝龙就是如此，他有了关心和担心的东西，就会变得惊惧。

倭奴国什么德行他是清楚的，又做了一段时间的越王，有了责任心。

“上次王宁南下，那一仗让我明白了很多，以前我们在泉州，那是无数人称赞的英雄，是百姓眼中的善人。”

郑芝龙叹了口气。

郑之豹也微微皱眉“大哥，只要你坐上皇位，慢慢弥补就是了。”

“弥补？”郑芝龙苦笑一声“死的人能弥补？被侮辱的人能弥补？”

郑芝龙说完这话，也感觉不可思议，以前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做这些事情，做了越王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以至于一直就没有关注到。

王宁千里追杀，才让他渐渐明白，不是王宁太强，而是他太弱，以前他有万千探子，王宁南下的时候，他成了瞎子。

所有的百姓都视他为仇寇，士兵之中也有不少厌恶，军心、民心他都没有掌控，焉能不败？

“大哥，难道你之前去武昌是……”

“没错！那是我最后的尝试，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是天子，不然不可能会连杨国柱都打不过的，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郑芝龙叹了口气，做了皇帝有谁会甘心交出自己的兵权，就算战死，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个位置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郑之豹呼吸变得有些重，很显然武昌城外那一战郑芝龙已经没有了傲气，也醒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他们何去何从。

没有投降王宁，也没有放弃南方的掌控权，没有任何的表态，要是王宁真的稳住了北方，他们又将如何？

“这一次或许是我最后的挣扎，要是我失败了，你记得去找森儿，他在岺港应该已经站稳脚跟了。”

“大哥！”

郑之豹声音有些哽咽，他很清楚郑芝龙不是不服输，而是不想向王宁低头。

不是不服输，而是不想认错，对当初的决断进行否认。

郑芝龙一生传奇，依靠坚毅和努力走到这一步，就是有着一股子不服输不认错的气势。

之前所有人都不赞同与王宁开战，郑芝龙却一意孤行，最后导致施琅失陷在岺港，王宁设计，收服了施琅。

不服输的郑芝龙联合红夷，再次攻打岺港，结果再次失败，红夷科技提升，他以为自己有了必胜的把握，威逼岺港，甚至将金州的施琅都逼回了。

一度以为海上他要称雄，让王宁尝一尝失败的味道，结果很惨，王宁及时赶回，直接来了一次劫灭。

不但从红夷那地方弄来的战舰几乎被打废，更是杀了不少的红夷，以至于红夷都直觉胆寒，根本不敢对王宁出手。

“这一次之后，王宁的威势将再上一层楼，恐怕将再也没有人敢正面与之对战，教廷恐怕也会再做考量。”

“大哥，难道红夷的科技都不能压制王宁的吗？”

郑之豹蹙眉，满脸的难以置信。

王宁的崛起时间真的不算长，底蕴上面远远不如他们，更别说教廷了，那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是最可怕的势力。

可现在郑芝龙说什么？教廷应该会重新考虑对王宁的态度，这是什么情况。

要说科技，红夷的科技发展非常快，可以说日新月异，各种厉害的武器，就算是他们都没有听过的。

这样的红夷无疑已经战力在世界的巅峰，内燃机虽然问题不少，不过已经能造飞机了，郑之豹很难相信，红夷会怕了。

“是不是怕了重要吗？红夷那边已经失联许久，很显然那些人准备放弃我们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做最后的挣扎。”

“大哥！难道我们真的没有一丝的机会？”

郑芝龙微微一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若是以前，或有一些机会，但现在确实没有。”

要是以前，王宁没有开创文道，文人还能帮他几分，现在不管是豪族还是世家亦或是寒门，谁敢逆了王宁。

文道一出，王宁就是天下文人的恩人，是天下文人的老师，那是文人心中的信仰，读书人心中的神，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就是大势，大势已成，天子又能如何改变？建虏没有做到，倭奴国也不会做到。

王宁已经是天下师，诸子百家都会奉如神明的天下师，今后他王宁就是天下正统，不是天下正统能创造文道？

“大哥，既然一丝机会都没有，你如此岂不是不智？”

“我只是不想比他差，可惜没有机会了，文人已经全部离去，就算还留在这里，也打着为华夏治理一方的口号。”

郑芝龙自然是惊惧的，不是惊惧打不过王宁，而是面对王宁，他连一丝争斗的勇气都没有，全方位的被压制，这是何等的凄惨。

最初的打算是退回来，在治理方面展现才华，在治理方面压王宁一头，至少在失败之后能被人记住。

现如今……王宁开创文道，让读书人有了一条修炼的大道，可谓是破天荒的。

当年的孔圣也仅仅是让读书人明理，王宁做到了让读书人修炼，甚至让无数没有灵根的人成为修士，哪怕修的只是一张利嘴，这也足以让天下人归心。

诸子百家蕴含天下方方面面，此时加入，就意味着天下人尽数归了人皇治下，治理岂不是成了妄想。

“大哥何必坚持，能败在那种人手里，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或者是有什么丢人的。”

“是啊！就是心中有些不甘心而已，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而已。”

郑芝龙叹了口气，心中其实更多的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决断错了。、

“大哥，为了这个让兄弟们去搏命，死伤无数，您心中……”

郑之豹没有说出那句话，但郑芝龙却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