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另一头响起公事公办的对话。
姜冉反手枕着脑袋看吊灯上的光晕,散开的线向四面八方和安神香的烟交织,不过一会儿就酸涩了双眼。
手机就那样放在枕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头才忙完,这头已隐隐想起了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
姜冉等睡着了!
里头喊了两声‘冉冉’,见没人应也就挂断了电话。
再醒来是日上三竿,简单洗漱一番就去了医院。
听说澹台良中途醒了一次,想着也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就转去了单人间。
冉舒一是不太愿意见到姜家人的,看到姜冉就只要能抄起的东西都丢了过去,应该也是避着了些,没往人脸上打,却好巧不巧全砸在了姜冉身上。
她顿时煞白了脸。
要躲,她又怎么会躲不开?
只不过这样,让双方都好受一些罢了。
“阿音,你的教养呢!”
“姑婆。”
说话的是位女长者,微卷的金色短发,框着扶金丝镜看着慈爱又威严。记忆里似有这号人,但也记不得叫什么了,姜冉就只是微微朝她行了个礼。
一方是妻子,一方是妻姐,傅经年也是领的清事儿,上前护着世捷。“姑婆,凉城还没醒!”
“请长姐先出去。”
舒一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窝在被子里就闷声哭了起来。
等都出了病房,傅经年才在床边坐下来安抚妻子。“你打了长姐,怎么还自己先哭起来了?”
姑婆出来找姜冉,隔着老远就瞧见她身影单薄的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赏风。
说来冉家的女娃这一辈可不少,但真正在宗家长大的就只有姜冉一个。
她头次见姜冉,是这个小女娃被老哥哥接回冉家抚养的第一年。她回来祭祖,那会儿寒冬腊月的,外姓不允许进祠堂,所以姜冉就在门外等着。
四五岁的小姑娘,盯着‘诗礼传家’的门匾,眉毛染了霜雪,却站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虔诚。
冉家先祖是修律大臣,教养子弟非常严苛。更是设立族学,三岁起就得送入宗室学堂启蒙。
老族长允了姜冉进宗室听学。
那里的日子清苦,姜冉却能坚持晨昏定省、功课一天都不懈怠。
她在学堂带过课,记得那时,甲字亥级第一是宗子冉世临,第二就是姜冉。
老族长说,向姜家讨了这个女娃娃,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不了了之了。
她离家时,姜冉六岁。
之后她听说姜冉父母离了婚,这丫头被姜家带了回去,就再也没见过了。
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姜冉淡定的擦了嘴角的血渍,将手帕叠好揣进口袋。
“你和你弟弟在姜家过得怎么样?”
姜冉一愣,回了神便笑着答道,“挺好。”
二十年后相遇,算得上陌生人的亲人一时间也找不出其他可聊的了。
忽得,姜冉靠在窗框一阵急咳。血沫浸在掌纹,似幅画在手心晕开。
“生病了!”说起来,姜冉自小身体不好,在冉家那几年也是经常生病,惹的宗医都快在姜冉的泽兰阁住下了。
没想到长大了也是这样羸弱。
姜冉藏了拳头,才侧回身,“最近变温的勤了点,受了凉,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