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利环视一周后,沉稳有力地开口:“既然算是临危受命,在正式兼任河东村支部书记之前,有些话我必须讲清楚。据我多日来深入调查了解,河东村这次的补偿款发放看似总额无误,实则内里暗潮涌动,问题丛生。”他微微皱眉,眼中满是忧虑与严肃。
“具体来说,发放环节出现了严重偏差。本该统一标准的每亩地5万元补偿,却被人为操作,出现了两极分化。”
华长利加重语气,“镇里不少领导和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拿的是每亩7到8万的高额赔偿;而有些村民呢,连5万都拿不到,甚至只有3万、2万。这巨大的差距,就是村民频频想要闹事的根源所在。”他摊开双手,表情无奈又焦急。
“现在最让我们担忧的是,一旦戴丽君一行来到河东村考察,村民们借机把这些事情捅出来,那我们这些当镇领导的,可就彻底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了,甚至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华长利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所以,我的建议是,有些领导多拿的那部分钱退回去,返还给受损的村民。这样既能安抚河东村那些心里不满的居民,也能让我的后续工作顺利开展,大家也好收场。”
郝心怡坐在一旁,脸上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下意识看向华长利。
以她对华长利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些话必定是有根有据。
然而,郑国强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情绪激动地率先跳出来反对:“华长利,你说的这些可要有真凭实据!可不能随便乱说,这可不是小事!”
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就是河东村最大的受益者,多捞的那部分钱至少有50多万。要是真按华长利说的做,他可就损失惨重了。
华长利毫不退缩,目光直直地看向郑国强,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现在要查的就是这件事。但我相信,谁多得了钱,谁心里是清清楚楚的。大家都是共事的,我希望不要等我具体查实的时候,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彼此难堪。”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像是给在场众人敲响了警钟。张军微微皱眉,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赶忙开口说道:“华镇长,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抚住那些情绪激动的村民。可千万不能把事态再扩大化了,一旦闹得不可收拾,这局面就彻底失控了,到时候对谁都没好处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手势,试图让华长利理解事态的紧迫性。
华长利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动摇,目光扫视着众人,斩钉截铁地回应:“张军,这可不是简单地怕把事态搞大的问题。咱们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隐患,消除不良影响,更要让这次补偿切实做到公平、公正、公开。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平息村民的怒火,解决河东村的问题。”他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村里的账目不敢公开吗?”华长利提高音量,“就是因为胡纳江、马长有这些人在背后捣鬼。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给某些人输送利益,自己也趁机捞取了不少好处。就拿那些高额补偿款来说,他们个个都从中贪了不少钱,中饱私囊。”华长利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愤怒与不齿。
“要是我们现在只是一味地想着安抚,不去深挖问题、解决根源,”华长利接着说道,“那这些问题就像埋在地下的定时炸弹,迟早还会爆发。等下次再出问题,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收场的了。我们必须趁这个机会,把这些毒瘤连根拔起,给村民一个交代,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清白。”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回荡在会议室里,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决心。郑国强原本还佯装镇定,可听到华长利这番话,内心瞬间被愤怒填满。他狠狠地盯着华长利,心里暗自咒骂,没想到这小子手段如此狠辣,扳倒常海江后,竟又将矛头对准自己。他心里门儿清,河东村在胡大江操持账务时,耍了个心眼儿,搞了两本账。明面上,一切都合乎规矩,看着公平公正,可到实际发放补偿款时,用的却是另一套标准。就拿自己来说,每亩赔偿高达8万,而有些村民,特别是那些常年不在村里落脚,但土地仍在的住户,每亩却只能拿到两三万。靠着这种暗箱操作,自己着实捞了不少好处。那些外出到县里、市里甚至其他大城市打拼赚钱的人,一来没时间过问,二来也不太了解村里这些弯弯绕绕,也就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
万万没想到,华长利竟把这些隐秘之事摸得透透的。郑国强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来,脸上堆起看似诚恳的笑容,说道:“我有个想法,我打心底同意华长利去河东村兼任支部书记。他能力强,有魄力,去了肯定能带来新变化。”
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华长利毕竟初来乍到,对河东村的具体情况,尤其是一些细枝末节,肯定还不够了解。要是一去就把胡大江和马长有这前任村支书和村长完全抛开,自己另起炉灶,总归不太合适。这工作开展起来,怕是会处处碰壁。
我觉得还是得在胡大江和马长有的配合下开展工作,他们在村里根基深,人头熟,有他们协助,华长利也能事半功倍。郝书记,您觉得我这么说,是不是也有些道理?”
郑国强这番话,表面上为工作考虑,实则暗藏私心。
他心里清楚,胡大江和马长有是自己的利益同盟,有他们在,就能在一定程度上牵制华长利,不至于让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彻底曝光。
众人听了郑国强的话,一时间,会议室里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大家心里都在暗自琢磨,郑国强这话到底是真心为工作,还是另有盘算 。
郑国强坐在会议桌一侧,神色恳切地阐述着自己的建议,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思熟虑,逻辑清晰得无懈可击。
郝心怡静静地听着,脸上虽没什么明显表情,心里却暗自掂量着。她明白,郑国强这个建议看似合理,很难找出反驳的理由,可不知为何,总有一丝不安萦绕心头。
待郑国强说完,郝心怡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得体地说道:“郑镇长提出这个建议,确实有他的考量,大家不妨讨论讨论,有没有反对的意见?”
一时间,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