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的眼里满是路辰羽的脸和表情,她只担心他的心痛不痛。
说完那些话后,林曦以为安少杰会掉头就走,小时候的他就是这样。
可是他却没有,他笑了,极具大气地笑了,很真诚和大度。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带着他在校园里好好转一下,记得早点送他回招待所休息。”他嘱咐道。
“明天早上我来约你们一起吃早餐。”走到一棵栎树底下,站在阴暗的光线里,安少杰突然回头说道。
路辰羽在北京呆了三天,一直是安少杰款待他。
林曦想推辞,可是想想,她待安少杰本来如同自己的哥哥,事实上从小安少杰也确实如同她的哥哥,所以就安心地接受了他的盛情。
并且,如果她推辞,那样将真的是疏远了他,这不是林曦的本意。
她也不想再去刺痛他。
小时候那个随时随地都准备着保护他的少杰哥依然在她心里占有如亲人一样的份量。
路辰羽走的那天,依然是安少杰和林曦一起送他去的火车站。
当两个人站在送客台上向路辰羽挥手道别时,脸上挂着笑容,可是转身的瞬间,像魔术一般,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消散在北方凛冽的寒风中。
回来时,两个人一直默默无言,往日谈笑风生的自然和亲切像北京街道上被冻结的路面一样,生硬生硬的。
虽然一路上安少杰同以往一样,无论是走在人行道上,还是过马路,还是在地铁上,他对她都是呵护有加。
“嗯,嗯,林曦。”走到校门口,安少杰打破了有些窒息的沉闷,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憋了很久,突然发声出来,有些嘶哑和干涩。
“嗯。”林曦侧脸望着安少杰笑了笑,又急忙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来得突然的沉默让林曦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坦然地望着安少杰的眼睛笑。
林曦以为安少杰会像以前那样邀请她去上自习。她心里做好了打算,这次要拒绝他,因为她想回寝室静一静,整理一下这几天的思绪。
“这几天忙来忙去的,累了吧?”安少杰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只是一口气从嘴里慢慢吐出来一样。
林曦的心像装了一根细细的轻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那样,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嗯。”林曦点头轻答。
“那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自己去图书馆看看书。”安少杰说。
林曦又点了点头,“嗯。”
回到宿舍后,宿舍里没有一个人,林曦莫名的感到一阵空旷的寂寞和孤独,趴在被窝上,终于一滴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林曦啊,林曦,你刺痛的到底是谁?你刺痛的是你自己,你知道吗?
是的,林曦的心一阵阵收缩地痛!
安少杰呢?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上自习。他的思绪很乱,怎么看得进去书?
自路辰羽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么多年守得的平静如水的思绪和心全部乱了。
他拖着倦怠的脚步回到宿舍,他的宿舍里也是空无一人。
放假了,谁还会呆在寝室里等寂寞呢?
他没有脱鞋,在被窝外面静静地躺了十几分钟。
短短的几天,似乎很疲惫!有生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到的疲惫。他生性是个很具有战斗力的人,即使是在紧张的高考之前,很多人情绪紧张疲惫,他仍一丝不苟,按班就律,严谨地如同平常一样,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压力和疲惫。
可是这一刻,他感到身心怠倦、疲乏无力。
不是他的心无力啊,是命运无力!竟然如此捉弄他!
但安少杰毕竟是安少杰,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消沉、颓废和退缩这两个词。
仅仅只有十几分钟的颓废,安少杰便又拿起书,去图书馆了。
出门时,在寝室门口墙壁上挂的镜子前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这是安少杰的习惯,任何时候,他都不会让人看到他颓废的样子,他习惯用坚硬的外壳裹着他脆弱的内心。
虽然在图书馆里,他的思想一直无法集中起来,但他仍强忍自己坐下来,将自己融入到身边安静的环境中去。
吃晚饭时,走到林曦的宿舍楼下犹豫了一会儿后,终于没有像以前那样去传达室传唤她,等她。最终夹着书他一个人去了食堂。
既然自己也想静一静,那么也给她一个时间,安静一下吧!
可是,林曦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他思想上发生着这么多的变化。她同以前那样,依然在寝室里等他,直到寝室里所有人都吃完了晚饭回到宿舍,林曦才一个人去了食堂。
虽然路辰羽走后,林曦想在情感上将安少杰从自己心里隔离开来,但她并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并且她想隔离的情感只是男女之间的爱情的那一部分,对于儿时的友谊和情感,林曦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他隔离开来。所以没有等到安少杰,她心里又有些失落。
在从食堂返回宿舍的路上,林曦看到安少杰正走在前面,腋下夹着书。
很多小时候的画面突然一下涌向林曦的脑海里,他的种种好全部堆积在她的心里。
一阵风吹过,刮起路面上的尘土和几片落叶,扬起他单薄的衣衫,林曦突然觉得走在前面的那个高高的瘦削的背影很孤单,和落寞。
她突然一阵心软,觉得自己对他的冷漠很残忍。
她停住脚步,牙齿轻咬着下唇,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到宿舍,林曦拿好书,背上包也去了图书馆。
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林曦就找到了他。
他的书放在阅览室他们常坐的靠窗的那张桌子上。
人却不在。林曦将自己的书轻轻地放在他的旁边,扫视了一下整个图书馆,大家都在安静地看书。
安少杰不在阅览室里。
林曦又走出阅览室。她知道他在哪里。
果然,一楼中央的露天假山后面,安少杰正抬着头望着灰蒙蒙地天空。林曦悄悄地走到他的背后,足足停留了几分钟,他才意识到他的身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