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秋看着刘家伟,心里却在暗暗的研究他。
而刘家伟只略略地抬眼看了一下向远秋,便帮忙干活去了。
“你阿哥现在在家里干嘛?”向远秋一眼看出,刘家伟并不像是在家里干农活的人。
“他现在在深圳一所专科学院读书?”青岚答道。
“读书?”这是向远秋意想不到的,她最多想到的是他在哪里打工干活的。
“嗯。”青岚点头默认,说:“我阿父将他的手艺传给他了,他现在在学校里就是学绘画和雕刻的。”
向远秋心里更是惊了一下,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刘家伟的身影,顿时觉得他非同一般了。
按照土家族葬礼程序和习俗,在出殡之前要有乐鼓队闹丧,亲朋好友都要前来奔丧和哭丧。
此时青树生家里、院子里以及院子外挤满了闹丧和奔丧的人。
因为刘德州属于正常老死的,又是高龄的老人,所以他的丧事在土家族也算是喜事,除了哭丧的人,其他人也都是在唠叨他生前往日对村里各家各户的好时,才会露出一些悲戚的表情和撒下几滴眼泪。其它时间里,大家如同办喜事一样,虽然不是有说有笑,但心情并不是很压抑,都很轻快。
尤其是一些爱看热闹的人,也都聚集过来,看闹丧的人一部分在打锣鼓,吹唢呐,放鞭炮,另一部分人则在婉转清唱着丧歌。
丧词的意义虽然大致相同,诉说离世之人的生前事迹和颂德,以及对他离世之后的类似祝福之词,但由于唱丧歌的人不同,唱词也会略有出入,有好有坏。听的人会从音色、婉转和丧词上分出说唱人的技术高低来。
青树生家里毕竟是在当地算是有名望之人,祖辈之前也算是望族,虽然到了刘德州这辈,只有三个女儿,但刘德州有兄弟姐妹六个,兄弟姐妹之间,又各有儿女几个,儿女又各有儿孙一二,所以就刘德州家族而言,人丁还是兴旺的。
虽然只有三个女儿,但因为大女儿刘秀珍招赘青树生,青树生又是一个强悍有能力的人,一个女婿可以顶得上别人家几个儿子。
另外两个女儿一个嫁到周边寨落里,夫君家也是大家族之户的人家。
小女儿早年就在外各处打工,后来自己创业,居然在城里也干出了自己的事业,是一个时尚有主见的人,没有经得家里任何人的认可就自己将自己嫁到城里去了,和夫君一起经营着几家连锁商店。小女儿性格强势,夫君对她唯命是从。
这次奔丧,另外两个女儿也都各自带着夫君孩子一大堆回来了。
所有刘德州去世,青树生家里请的闹丧队伍绝对是当地最好的队伍,鼓乐装备自然高档一些,唱丧之人绝对是又说又唱又能舞的。所以村里前来观看的人很多,甚至隔壁附近很多村庄寨落的人都来看热闹。
最难得的是,这次刘德州去世,让白翠芬和刘秀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突破了。
安少敏是白翠芬打电话给她,让她回来奔丧的。当然是通过青树生给刘家伟打电话时转告给安少敏的。因为白翠芬对刘德州一家人一直心存感恩,安炳文从小没有了父亲,虽然称刘德州为舅父,但实际上安炳文视刘德州如父,视青树生如兄长。
再者,当年她和安炳文的婚事基本是刘德州和青树生一手操办的,后来也是他们父子一直明里或者暗里地帮村和救济,才让她现在过上了儿女成双,风雨不侵的安稳生活。
所以,白翠芬定是要安少敏像青岚一样回家一趟。当刘家伟电话告诉安少敏白翠芬的意思时,安少敏立马满口答应了,但没有和刘家伟再多言半句话,更没有和刘家伟约在一起回来,而是各自安排自己回家行程的。
对于安少杰,白翠芬也亲自电话通告过他,让他和青岚一起回家。当时在电话里安少杰也是满口答应了白翠芬的,可是却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跟青岚一起回家的竟然不是安少杰,而是徐文。
在刘德州丧礼上,青岚带回来的是另外一个人,这让白翠芬和安少敏都有些意外。
可是对于青树生一家人来说,这却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如果青岚不喜欢安少杰了,那自然是更好的事情,能避开让他们担忧的结局,他们也是更乐于接受。
当然,如果事实不是如他们所想,这件事只是一个偶然,或者巧合,或者意外,或者另有其因的话,青岚还是爱着安少杰的话,那么他们也会欣然接受。尤其对青树生来说,担忧固然会存在,但他依然不愿意以最坏的猜测来揣度安少杰。
虽然白翠芬和安少敏对安少杰没有和青岚一起回家这件事存着疑惑,但因为在丧事期间,青树生家里忙得一团乱,她们两个纵然都在青树生家里帮忙,和青岚见面的机会是有很多的,但也不好此时拉着青岚问及此事。
白翠芬和安少敏这几天几乎都是早出晚归,其他时间都是在青树生家里帮刘秀珍处理一些女事方面的事情。
起先,白翠芬刚来帮忙时,李秀珍并没有搭理她,没有跟她说话,但毕竟是自己父亲的丧礼,她也不好拒绝她帮忙,更不好跟她吵架吧。
况且人多手忙,她也确实需要像白翠芬这样考虑周全,手脚灵便,干活利索,最主要的是,她是所有前来刘秀珍家帮忙的人中,对她家最贴心的人。关于这一点,刘秀珍从来不怀疑,即使在她最不喜欢她的时候,她也相信在整个刘家村,唯一不可能害他们家,对他们家最贴心的人肯定是白翠芬不可。后来,因为常要一起搭配做事,即使刘秀珍有意避开与她搭配做事,但很多时候却是避也避不开的事情,非要她俩一起做,做事过程中难免有需要两个人商量的时候,且白翠芬在刘秀珍面前一直低姿态,所以刘秀珍高傲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和白翠芬讲话了,虽然不似以前那样亲密和自然,但毕竟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