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言庆尚在门口,手中端着马槊。
这样的距离,除非他用弓矢才能救下郑宏毅。可要放下马槊,然后在挽弓射箭,已来不及了!
“宏毅,快闪。”
可是郑宏毅却没有闪开,而是呼的站起来。
在他身后,还有他的袍泽。如果他闪开了,那身后的袍泽就要丧命。宏毅不会忘记,当年颜师古教他诗经时,他所钟爱的那首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这不是讲述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是在诉说战友间,无法割舍的友情。他张开手臂,蓬的抓住了长枪。
几乎是在同时,雄阔海一声巨吼,踏步腾空而起,手中双斧甩出,将两个高句丽士兵砸翻在地,双手顺势在腰胯上一抹,两柄银色小斧脱手飞出……
砰砰,只听两声闷响。
两柄小斧,正中那两个刺向郑宏毅的高句丽士兵面门。
不过雄阔海手中没有兵器,几名高句丽士兵蜂拥而上,挺枪就刺。也就在这时候,阚棱横身挡在雄大海身前,踏步扭身,手中陌刀随着身形转动,骤然间横扫千军,将敌人斩杀地上。
雄阔海双足落地,屈膝一蹲,顺势将两柄大斧攥在手中。
“大黑子,干的漂亮。”
郑宏毅拼死保护的那个人,郑言庆并不陌生。
正是在掖县时,看守郑宏毅,后来把郑宏毅还给郑言庆的那个冯家少年。言庆依稀记得,这少年名果,好像是叫做冯果。只是他不太清楚,冯果和郑宏毅是怎么凑到一起。不过没关系,这种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郑言庆率众,杀散了敌军。
沈光抢过来几匹马,交给雄阔海和阚棱两匹,自己又乘坐一匹,然后把剩下的两匹马,交给了郑宏毅和冯果。
“宏毅,上马……快随我杀出去!”
就在这时,冯果却没有接缰绳,而是快步冲到麦子仲马前:“麦公子,请救我家少爷!”
麦子仲大吃一惊:“二郎出了何事?”
他口中的二郎,就是和郑言庆发生过冲突的冯智玳。冯盎有三个儿子,分别以戣、玳、彧而命名。冯智玳是冯盎的次子,故而麦子仲才称呼他为二郎。
冯果说:“城中乱起,我家少爷正好不在营中,如今也不知道陷在何处。”
麦子仲只觉一阵脑仁儿发胀,向郑言庆看去。
言庆眉头一蹙,心下有些为难。虽说他与冯智玳有冲突,但在这种时候,他却并非是想要袖手旁观。能多救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力量。可问题是,天晓得冯智玳如今在哪儿?说不定死了,说不定被俘虏……这平壤城偌大,又乱成这个样子,想要找一个人,恐怕很困难。
解救郑宏毅,是因为郑言庆大致知道他的位置。
可冯智玳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如若继续逗留在城中寻找,自己这些人,迟早玩完。
“你可知道,冯智玳大致方向?”
冯果一怔,诧异的看了一眼郑言庆,心道:少爷不是说,这个郑言庆是天下第一恶人,与麦公子有夺妻之恨。怎地这二人又走到了一起?
不过,郑言庆既然询问,他也不可能不回答。
“傍晚时,少爷说要出城去寻访一位朋友……哦,他那位朋友,据说是在军中任职,但具体叫什么名字,少爷并未说明。”
“既然是出城寻访,定然不会在城中。”
远处,高句丽的人马正向这边跑来,郑言庆也不敢多做逗留,“全都上马,先杀出城去,再想办法找你家少爷。我与大海阿棱开路,沈光你负责照顾宏毅,麦子仲你和……这家伙断后。
贼兵越来越多,再不冲出去,咱们全都要陷在城中。”
郑宏毅的肩膀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扎了一枪,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所以,对言庆的安排也没有反对,翻身上马,“冯果,活着才能解救你家少爷,速速上马。”
冯果虽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顺从应命。
郑言庆认准了方向,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麦子仲和冯果断后,一行人如狼似虎,从平壤北门杀出。
此时,已经将近寅时……***平壤城的喊杀声渐渐消失。
谢科在望楼上,焦虑的徘徊。
南水大营中,已渐渐集结了两千多人。不过一个个气色败坏,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慌乱中清醒。
“郑醒,言庆有没有说,他何时回来?”
郑醒摇摇头,“他说要去找宏毅……不过平壤城内外,几乎全都是高句丽人。我军人马几乎被杀得七零八落,大将军到现在也不知所踪。他就算找到宏毅,想杀出来,也非常困难。
谢公子,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尽快拿定主意。”
拿定主意?
谢科不仅有些犯难了。
按照他和郑言庆的约定,先稳住阵脚,然后伺机行事。能复夺平壤,就先复夺平壤;若事不可为,则退回海浦,另做打算。如今,人手倒是聚集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人马,已超过三千人。可想要凭借这三千人,复夺平壤,根本就不可能。自己麾下的人马还好说,养精蓄锐,尚可一战。但那些从平壤退下来的隋军,显然已经丢了魂魄,一时半会儿间,也难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