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庆认得这个青年,正是随李道玄前来巩县的柴青。
在他的印象里,柴青是个很傲气的人,带着一点点世胄子弟特有的……也算不上纨绔,而是目中无人。准确的说,是狂妄!不过整体而言,还算不差。至少言庆觉得他,能识得大体。
此前让柴青在唐人商行里做护卫,柴青虽不情愿,却答应下来。
可现在,他堵着县衙大门,让言庆顿时心生不快。
他很讨厌这种堵门行径。前世的时候不喜欢,现在同样感到痛恶。这是什么地方?是巩县的县衙,是权力的象征所在。莫说你现在的身份是护院看家,就算你打着世胄名号,也不能如此嚣张。在言庆看来,柴青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向自己在巩县的权力,发起强烈挑战。
脸色很平静,但眸光却变得凌厉起来。
如果柴青是好好的登门拜访,李言庆说不得要还以尊重。
可是你闹到巩县县衙,那就是对我的挑战!虽说我不是这县衙的主人,可生活在巩县的人就应该清楚,这是我的地盘。你这样子抱剑咆哮,岂不是对巩县,更是对我李言庆的不敬?
“公子!”
随着言庆这一声冷叱,紧闭的县衙大门,随之开启。
沈光迈步从县衙里面走出来,小跑似地到了李言庆的马前。
“沈光,我命你护佑县衙,你却任人再次喧哗。”李言庆骑在马上,厉声喝道:“你可知,这县衙是巩县中枢所在,亦是朝廷的脸面,代表着的,是十余万巩县百姓的利益。如此重地,如今被人削去,朝廷威严何在,巩县府衙的权力又在何方?你就是这样为我做事的吗?”
言庆很少与人如此严厉,对沈光,更从来是和颜悦色。
沈光露出羞愧之色,躬身刚要回答,李言庆却下马转过身去。
他根本没有理睬柴青,手中马鞭环指围观百姓,“尔等可知这是何处?这里是县衙,是巩县命脉所在。由此鼓声一通,可令人头落地;由此令牌一落,必然血溅三尺。如此森严之地,尔等竟敢在此围观?难不成是太清闲了,以至于你们无事可做?若如此,我可与柴公商议,立刻征召徭役。”
李言庆在巩县,那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到就敢做到。
巩县人敬他,同时更由敬而生畏,对言庆的话奉若圣旨。
闻听之下,围观百姓呼啦啦散开,县衙大门百步之内,除李言庆等人之外,再也不见一个人影。
武士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说话。
却见李言庆完全无视,凝视沈光道:“沈光,究竟是何缘故?”
“启禀郎君,此事说起来,还要从虎牢之战谈起。
您定下计策,与暗中招揽颍川襄城两地盗匪。本来柴公选中三宝前往,却不成想道玄公子得知后,坚持要随同前去。他与柴公密谈许久,柴公这才同意。可不成想,这位柴郎君闻听,大为不满。说道玄公子出身高贵,岂能与鼠辈合谋?并说柴公这是陷害道玄公子,置道玄公子于险地。
柴公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暗中与人向柴郎君解释。
可柴郎君却不答应,死活非要柴公将道玄公子召回,还说若不召回道玄公子,他就杀了柴公。”
李言庆一蹙眉,心里更觉不快。
一方面是柴孝和莫名其妙的把李道玄派出去,让言庆有些不明其用意。不过从柴孝和之前对姚懿等人的安排来看,他这样做必然事出有因;而另一方面,柴青这种态度让他很不舒服。
你以为你是谁?
你柴青现在就是商行护卫,本无权参与这等事情里面。柴孝和派人和你解释,已经是给你面子,可你却不依不饶……你柴青针对的究竟是谁?是柴孝和,还是对我李言庆进行施压?
“你为何不动手驱赶?”
“柴公说,此事还需禀报公子,而后才好决断。”
“为什么?”
“柴公说……柴郎君是公子的人。他不好出手整治,否则会令得公子将来难做。”
只这一句话,令言庆对柴孝和顿时生出别样的看法。
这个人有才能,有手段,却有些畏首畏尾。李言庆既然把随身的银鞭赠与柴孝和,等同于把处理权都交给了柴孝和。当他不在的时候,柴孝和手握巩县的生杀大权,却又显得软弱了些。
不过这也难怪,想来和柴孝和的经历出身有关。
柴孝和知道柴青的来历,所以难免生出顾忌。在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可以做的很好。但在涉及一些琐事时,却又显得胆气不足。世胄的威严,使得柴孝和不免会生出几分退缩心思。
也就是说,柴孝和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参谋长,但也仅止于参谋长。
将来若是参与政事当中,他这种想法和心理,定然会害了他。本来言庆已想好了如何使用柴孝和,但是现在……也许王頍又对了!从一开始,王頍就把柴孝和定位在麒麟台的主事,而非和杜如晦那般,能独挡一面的人才。李言庆也觉得,柴孝和的能力和才华都有,可是格局和胆气,却注定他只能为他人附庸,而无法成为真正的栋梁。麒麟台,也许真的最合适。
武士彟拉着柴青过来,想要说上两句。
哪知言庆看着听罢沈光的汇报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柴青,一言不发。
那种与无声中散发出来的上位者威严,几令柴青有些喘不过气。
武士彟刚要开口,却见言庆眼睛一眯,那森冷的眸光,让武士彟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你是谁?”
李言庆冷冰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