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苑,瀛台岛。
一个长得瘦瘦的,有点尖嘴猴腮,还一脸麻子的小皇上,正一边散步,一边望着太液池的水面,低声叹息......这是在忧国忧民,不,是君难思猛士啊!
小皇帝背后,还跟着几个不大猛的忠臣,有小皇帝的哥哥福大爷福全,有小皇帝的舅舅,御前二等侍卫佟国维,有小皇帝的心腹索额图、明珠,还有负责把风的太监小桂子。除了布木布泰和苏麻喇姑之外,“康麻子、布木布泰造反集团”的骨干成员,今儿都在瀛台岛上凑齐了。
看见小皇帝烦恼的模样,明珠一脸严肃地凑上去就说:“皇上,昨儿下午,王忠孝到奴才家里来拜见奴才的妻子了。”
“什么?王忠孝去你家看你老婆?”小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明珠,一脸好奇地问,“他去的时候你在家吗?该不会......”
小皇帝说话的时候,佟国维、索额图这两个和王辅臣算是老相识的家伙都不住向明珠的帽子打量......
明珠也是一愣,他虽然也知道一些王辅臣当年给先帝当侍卫时候的风流韵事,可他对自己的妻子乌林珠还是绝对信任的!所以愣过之后,明珠就把王忠孝交给他的那个贴了封条的匣子递给了康熙,“皇上,这是王忠孝交给奴才,并请奴才转交给皇上您的。”
康熙接过匣子一看,眉头就是一紧,“这是......王辅臣的密折?”
说着康熙就把匣子递给了小桂子公公:“拆开。”
“嗻。”
小桂子公公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那匣子,非常麻溜地扒了封条,取出里面的奏折,又双手递给了康麻子。康麻子展开奏折看了一会儿,已然是麻颜大惊了。
这份密折里面的内容实在太令人震惊了!吴三桂原来真要造反啊!
遇上这么大的事儿,以康麻子深不见底的城府,想要麻颜不惊都不可能了。如果换成那些肚子里藏不住太多事儿的皇上,当场就得嚷嚷起来。
不过康熙小皇帝沉吟了好一会儿,麻颜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明珠道:“鳌拜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明珠道,“据王忠孝说,王辅臣这次并没有给鳌太师上禀帖。”
康熙点了点头,便将密折递给了小桂子公公,吩咐道:“藏好了,谁都不许看!”
这下除了明珠之外所有的大奴才惊讶——这个王辅臣报告什么了?怎么就不向鳌拜上禀帖,而且皇上还要把这奏折藏起来?难道王辅臣在密折里头大骂鳌拜,还要帮小皇帝“造反”?那个一脚踹翻观音保的王忠孝该不会是王辅臣派来帮着小皇帝抓鳌拜的吧?
“皇上,奴才以为王忠孝可用!”明珠虽然没有从康熙的麻颜上看出什么,但他还是大胆举荐了王忠孝,他接着说,“裕王身边的观音保虽然也武功了得,但他为人太老实,忠诚有余,狠辣不足,并不是上佳的人选。反观忠孝此子,年纪虽小,却打小跟着王辅臣在云南军前历练,还上过平定苗蛮的战场,一身本事都是真刀真枪的......”
“对,对,”福大爷也说,“皇上,臣跟寅哥儿、小包子打听过了,王忠孝这小子打小就坏,在胡同里面和别的孩子打架时就各种阴招不断,是出了名的小魔头。只要他不是吴三桂的人,皇上您就能用他了。”
康熙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王辅臣、王忠孝父子应该不是吴三桂的人......可惜现在只来了一个,如果王辅臣也能来北京,那就十拿九稳了。”
康麻子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把王辅臣也叫来北京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沿着瀛台岛上的小路飞也似的走来,小桂子连忙迎了上去,和那个小太监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转身就奔到了康熙跟前,低声奏道:“禀主子,鳌太师请见,说是和平西王府的议饷有了眉目。”
“好!”康熙笑道,“朕正想找他呢!让他到南书房外头候着。”
“嗻。”
......
“奴才鳌拜恭请圣安......”
“平身,平身,小桂子,快给鳌太师搬一张太师椅。”
“嗻......”
“太师快坐,快坐。”
“奴才谢皇上赐坐。”
南书房里面,又是一番君恩奴忠的客气。看见鳌拜鳌太师已经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落座了,康麻子才笑着问:“太师,刚才朕在西苑射兔子玩的时候,小桂子来报,说是和平西王府议饷有了结果......议了多少?”
鳌拜叹了口气,“皇上,奴才无能,议了个三百四十万。”
“还好,还好,”康熙笑道,“比三百五十万还少十万呢!如果吴三桂真的能知足,这银子花得也值了。”
“皇上您圣明。”鳌拜恭维了康麻子一句。
康熙接着就话锋一转,“可是......朕这些日子得到不少奏折,还听到一些风声,都说吴三桂要反!”
“主上,您别担心,那都是谣言,”鳌拜道,“平西王已经老了,没几年好蹦跶了,哪儿还有造反的劲头?咱们只要再养他几年,等他一命呜呼了,就能让吴应熊去嗣位当新的平西王。这吴应熊是个草包,即便被手下挟持着造反,也不能成事。如果皇上您真想对付平西王吴家,就再忍吴三桂几年吧!”
“太师怎么看王辅臣上的两份奏折?”康熙接着又试了鳌拜一句。
鳌拜一愣,“皇上,王辅臣最近只上了一份奏折啊!”
“只有一份?”康熙又开始卖萌,“明明有两份的......小桂子,快去把收着王辅臣奏折的盒子拿来,朕要找找。”
“嗻。”
小桂子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南书房,没一会儿就捧着个盒子回来了。康熙打开盒子,还真的从里面取出两份折子——所谓的折子,其实就是折起来的白纸片。
康熙拿起其中一份展开一看,笑道:“这是一份......那这就是另一份了......”说着他又拿出了另一份折子,看了看,”咦,这是份禀帖......鳌太师,这是你上回带来的禀帖,不知怎的就混进了折子里面。”
鳌拜笑道:“一定是奴才上次忘记取回了。”
旁边的小桂子赶忙道:“皇上,是奴才疏忽了。”
康熙挥挥手,一脸的无所谓,“下回注意就行了......小桂子,你先退一边吧!”
“嗻。”
“太师,这禀帖你还拿回去吧,免得小桂子又弄错了,他脑子笨,不识字儿......看看,还跟奏折一样折了起来,这糊涂事儿办得还挺仔细。”
康熙又将那份禀帖还给了鳌拜,看着鳌拜笑嘻嘻收回禀帖,仿佛在嘲笑他这个皇帝太糊涂,心里头却已经明白王辅臣真的没有把“吴三桂要反”的事儿写在禀帖上递给鳌拜——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王辅臣认为鳌拜和吴三桂勾结很深,他担心递给鳌拜的禀帖转手就寄回云南了;二是王辅臣已经在鳌拜、吴三桂和皇上之间做出了选择,明显投靠皇上了。
既然王辅臣的投靠是真心的,那么如今手下没什么人可用的康熙,自然也不会把一心投靠的王辅臣往外推了。不过他要把王忠孝和王辅臣这俩猛男拉到自己身边,还不能让鳌拜起疑可就不容易了。
不过这个也难不倒康熙,他想了想,就对鳌拜道:“太师,既然和平西王府议饷的事儿已经敲定了,那么明年的四藩议饷应该没什么麻烦了吧?”
“皇上圣明,”鳌拜回答道,“平、靖、定三藩在兵饷上的要求都不高,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就是吴三桂那头难对付。”
“既然如此,朕想着三日后同吴应熊、尚之信、耿精忠和孔四贞他们一块儿去西郊打兔子玩,以示朝廷对四藩的恩宠......鳌太师,不如你也一块儿来吧!也让他们看看咱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厉害!”
听了这话,鳌拜有点哭笑不得,合着满洲第一巴图鲁厉害就厉害在打兔子上?
不过小皇帝开了金口,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就笑道,“不如让奴才从御前侍卫中挑几个好手一起去,也让他们和四藩的人比比,看谁打得兔子多?”
“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