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非但朋友、嫂嫂、胡姐姐都认为他应该去京师太医院里修学,就连从不主动开口的徐老安人都走出了卧室兼经堂,去书房找徐小乐说话。
老安人住进来之后,除了去寺庙里上香,平日连房门都不出。这回竟然主动出了房门,还主动去找徐小乐说话,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徐小乐见老安人进来,连忙站起来去搀扶老安人,嘴上说道:“老安人,您怎么来了?”
老安人在椅子上坐定,朝徐小乐浅浅笑了笑,道:“小乐啊,我听说了太医院的事,你不会觉得我老婆子多事吧?”
徐小乐笑得有些尴尬,道:“这事本来就不需要瞒家里人。何况您老就跟我奶奶一样,这些事我恨不得全都告诉您,就是怕妨碍您清修。”
老安人笑意渐浓,反倒流露出一丝为难。
徐小乐何其敏感,就问道:“老安人,有什么直说就是了。不过要劝我去太医院就算了。实话说,我不舍得离开家,而且我也不觉得做个乡下小郎中有什么不好。”
老安人微微点头,道:“人各有志。有些人觉得做官是光宗耀祖,有些人却喜欢闲云野鹤,这本就没有什么对错高低。”
徐小乐 m.quld.闻言咧嘴就笑了,在老安人旁边坐下,道:“那您老人家来找我是什么事?”
老安人脸上露出愁苦的神情,道:“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儿子犯了事,如今还在诏狱里押着……”
徐小乐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老安人继续道:“可怜我儿,膝下一个男儿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女儿都在夫家,欲救无门,连个探监的人都没有。”
徐小乐为难道:“老安人,您不会是要我去京师探监吧?”
老安人道:“这山高水长的,我本不能提这过分之请。不过听说这回押送高知府上京,全程有锦衣卫一道走,小乐你可否就替我这老婆子跑一趟,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是否还活着。他若是已经先走一步,就麻烦你将他的尸骨带回家乡……”
“老安人,您别乱想!这哪跟哪的事啊!”徐小乐连忙打断老安人的话。
老安人倒是很坦然,道:“生死之事,无非来来去去,何必忌讳。”
徐小乐没听懂,不过还是道:“老安人,这事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就算去了就回来,也得小半年呢,我这儿还有病人。再说,我对京师两眼一抹黑,去了也未必能找到诏狱。找到了诏狱,人家也未必能让我见伯父。”
老安人笑了笑:“要成为国医圣手也是万中无一的事,可你还是在走这条路。”
徐小乐尴尬笑了笑,只好道:“老安人容我再想想。”
老安人点了点头,起身回屋去了。
徐小乐送她到门口,方才返回书房。他坐回椅子上,看着面前摊开的书本,却意外地发现一颗心被繁杂俗事填得满满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哪怕强迫自己去背,也变得格外晦涩。
这种情形之下,再看书就是浪费蜡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