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齐嬷嬷轻声劝道,“这事王爷必定心中有所成算,咱们只要静观其变便是。”
“我当然知道连城有打算,”顾闲静烦恼地凭着鹅椅坐下,看着莲池水面上那层薄薄的冰晶,无奈摇头,“这是莞儿是第一次怀孕,何况之前还屡次伤身?你我虽然素日不言,但心里也是知道的,这一胎来得不巧……形势凶险啊。”
顾闲静心中始终怀念自己那个流掉的孩子,即便如今有了苏子默,到底陈年旧伤还是未能痊愈,齐嬷嬷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宽慰。
“太妃宽心,有传志太医送来的药方子安胎,必定会母子平安的。”
“希望如此吧,明日我便搬回明月楼,也好诵经祈福。”顾闲静若有所思地望着池面,再不出声。
秋霜春寒,最是让人冷从心起,仿佛朝夕之间,便直接跨入了冬季,远山苍健,却蒙白雾,冰花结子,更胜剑芒,即便有轿子抬着,拓跋连城也能感觉到四
周肃杀寒冷的气氛,长街两旁,昨日之热闹仿佛是数年之前的事情了一般。
霜降百工休,居者皆入室。墐户畏初寒,开炉代温律。
及至入宫,这样的气氛更加肃穆沉重。
宣政殿外,礼部轮番上奏,先以皇后之事惹得拓跋陵心烦,再以皇帝寿宴将至如何裁夺,细致入微令人暴躁,御史再接再厉,又闹出一通联名上奏,请求拓跋陵念及邦交之请,勿要生出以臣代君控制于阗的想法,恐乐极生悲。
拓跋陵大怒,直骂御史迂腐,大好时机不想着趁机扩张,却固守城池,懦弱至极,竟当庭杖责老御史。
奈何御史为博美名,根本无惧生死,被打晕过去也不松口。
拓跋连城冷眼旁观,半句话都不曾说,恰逢此时,禁军统领又来上奏,说是于阗使者在朱雀大街闹事,竟同贩夫走卒打起了群架,禁军上前劝阻,也被怒骂了一通。
拓跋陵险些气晕在皇位上,不想,事情还未完,竟又来一件!
顺天府尹唐大人也上奏君前,说是于阗二王子与大宛使者古陵华在街上会面,说了几句悄悄话,气氛和睦,相谈甚欢。
拓跋陵整张脸彻底黑了,他拉拢于阗就是为了对付大宛,结果这两个人竟然在大街上握手言和?
虽说国家邦交,的确是盟无所定,但于阗前两日才想着去与南王结盟,今日又和大宛交上话,偏偏同自己谈判不下,拓跋陵咬牙,怒而罢朝,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回到楚宁宫,但一见到太后送过来的她公皙族中的贵女是,彻底爆发了。
公皙淑慧选拔皇后,自然是偏向自己家中的,甚至早几年就已经在培养皇后了,这些年拓跋陵一直避着这件事,公皙淑慧心中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想法。
大约,拓跋陵是觉得公皙淑慧在控制他。
所以公皙淑慧才心照不宣,
故意压了几年,没想到现在群臣上奏,她培养的皇后人选年纪也大了,正是时候,便将皇后人选的画像天天往楚宁宫送。
奈何,越是如此,拓跋陵越是反感。
“公皙宁?又是公皙家的人!”拓跋陵一把将茶杯扫到地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只听天子震怒不已,“朕说了不纳皇后,她听不见是吗?把这些个美女、贵人……都给朕扔出去!”
好好的几张美人画,放在往日,拓跋陵恨不得将她们都叫进宫来,可是现在,却看一眼都嫌恶心。
高士浑身发抖,忙不迭让人将这些个碍眼的东西都拿出去,但随即,却又脸色惨白。
因为太后宫中的大宫女,采采过来了。
“皇上,”高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低着头,明明霜降极冷,但他的鼻尖竟有一滴汗水落下,砸中了地面,“太后宫中大宫女,采采求见。”
采采来这里,自然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拓跋陵条件反射地便想将人轰走,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咽了回去,深吸口气,道:“收拾一下,让人进来。”
高士擦擦冷汗,低头收拾着地面,好半晌,才将采采请进来。
采采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地面的茶水,盈盈一福身,乖巧地笑起来,眨眼道:“皇上别生气啦,今天采采可不是来送画像的哦。”
拓跋陵挑眉,他平日是知道太后极为宠爱这个大宫女的,但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敢跟他打趣。
不过,话中的意思倒的确顺耳。
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拓跋陵一脸冷漠,还带着几分让人深思的敌意,“那你是所为何来?”
采采心下一怵,忙收起了讨巧姿态,恭敬道:“太后听礼部提起皇上大寿的事情,想亲自为皇上筹办寿宴。”
此话一出,拓跋陵的脸色越见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