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宣德阁里的人呢?”于雅正追问道。
黑怀道:“自然是都关起来了!他们保护不力,没有被立即赐死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好吗?”
于雅正沉声,“我是问那具尸体,宫中难道没有派人验尸?”
拓跋连城瞥了他一眼,先于黑怀道:“宫中烧死之人,身带不详,如若不是一卷草席丢进乱葬岗,便是用棺材装好送进你于阗驿馆之中,至于验尸,那也要拓跋陵有心思去查你的死亡才有可能。”
而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拓跋陵没有查这件事情的心思。
于雅正沉默片刻,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对拓跋连城抱了抱拳,没有说话,径自离开了书房。
“黑怀。”拓跋连城淡淡道。
黑怀会意,忙跟了上去。
苏莞然低头看着那大朵大朵的牡丹,每一朵都富贵可人、热闹非凡,略略点头,隔壁抬眸,却道:“哎呀,我都忘了,芸娘,你身体不是不适吗?下去休息,换人来伺候吧。”
芸娘讪笑,“多谢王妃体谅,芸娘也怕自己病体传染给王妃呢,咳咳,芸娘这就换人过来。”
“嗯,一路当心。”苏莞然淡淡笑道。
芸娘复杂地看她一眼,“多谢王妃。”
说完,芸娘抓紧袖子,也转身离开了书房,顺手还将房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才往卧云台而去。
待人离开,苏莞然又将那画拿了起来,不无可惜地摇头,“花是好花,可惜开错了地方,可怜养花人一片真心,终究是长在野外的花朵。”
“你不也是一朵家花流落江湖?”
拓跋连城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安慰道:“花的出生地,也非花能够自己选择的,若是移植到了王府能够养得活,那便尽力养,若是养不活……便舍了吧。”
舍了,其实两个字出口那么简单?
苏莞然闭上眼,侧头靠在他的肚子上,嘴角微露苦涩,“这野花开得漂亮,我不想让它被野外的淤泥所污染,怎么办?”
拓跋连城微微沉默,“但那片淤泥恰好是她的出生之地,就像天朝,是你我的出生地,别无选择,家国之义、报国之德,重于生命。”
德行,重于生命。
苏莞然长呼口气,将画扔开,看着那层层叠叠的花瓣,眼中水色一闪,“这样说来,我也没看错人。”
拓跋连城但笑不语,低头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眸中黑不见底。
你若是认错了人,我会亲自帮你解决。
傍晚时分,天还是下起了大雪。京城冬日的雪从来寒冷,于雅正脚筋断裂处不能动弹,府医便从库房领了两个炉子拿给他,放在脚后,入
夜才缓缓睡下。
飘摇的雪花坠落了两三日,皇宫里倒是一直没有传出过什么不好的消息,众人也就是放下了心,开始进行第二步。
正是此刻,朝堂又开朝奏,众人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皇帝的奏折还是压着不发,非要等底下人催促了,才勉强批阅一日。
将入十二月下旬大雪的时候,于雅正似乎就彻底安全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却又出现了一件大事,公皙家的两个女儿成功侍寝,公皙华被封为皇后,公皙旻却因为触怒皇帝,被杖责而死。
此事激怒了公皙家,公皙家之人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给个说法。
若是别人敢这么做,等待他的十之八九便是抄家灭族,但公皙家是太后母家,也算是皇帝的母舅之家,他自然不可能降之“灭族”。
更重要的是,公皙淑慧也催促着拓跋陵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真的等拓跋陵公布出来后,公皙淑慧却懊恼不已。
公皙旻素在家中就爱使小性儿,这本也没什么,但她见公皙华成了皇后,自己却成了贵妃,连贤淑妃都比不上,是以哪里肯依?
因此便恃天后之宠前往楚宁宫大闹,口中竟道:“皇上能走到今日,全靠公皙家扶持!”
公皙淑慧连夜将自己的哥哥召进皇宫,一通痛骂,骂得朝堂之上一片唏嘘。
公皙旻说的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便是大大的不对,其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在暗指拓跋陵乃是公皙家的傀儡!如此大逆不道,死也无愧。
然而,太后和皇上好不容易缓和感情,却是瞬间再度恶化,几乎可以算是“血的教训”!
可对拓跋连城来说,这却是天降之喜。
“公皙家虽然不常参与朝政,但毕竟算是公皙淑慧的后盾之一,”拓跋连城轻笑,“既然关系已然恶化,那不如,让他们彻底决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