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陵看了眼苏莞然,不作表态。
芸娘苦笑,却将苏子默一把移到自己左边。穆青松当即抬手,让副将放下了手里的箭免得误伤了苏子默。
“王妃,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太后不过略施恩德,你便为她赴汤蹈火,但我不行!”芸娘沉下脸,“我生于于阗,也当为于阗而死!”
她看向于秋儿,“公主,您还有活着的机会,快离开吧,芸娘送您最后一程,我就不出去了。”
苏莞然与拓跋连城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交握的手缠得更紧。
于秋儿会意,却不以为然,她笑了声,从袖中慢慢拿出一把匕首,也横在了脖子上,淡淡笑道:“当初芸娘离开于阗,秋儿
未及相送,今日秋儿在天朝受辱,也无颜回国面对父老子民,愿以身告天地,得求灵魂洁净。”
这话有些奇怪,但一时也无人深思,只当她是在说遗言罢了。
拓跋陵怒不可遏,可看着面前的人,禁军、百姓、于秋儿,却又莫名充满了无力感。
他默了默,忽将目光放在连苏钱庄的旗帜上,“你今日,本是想借着连苏钱庄的马车离开,看来连苏钱庄也与于阗有联系了?”
云久思闻言,却没有任何反应。早在于秋儿出现的瞬间,她就知道连苏钱庄暴露了,但那又如何?
她看了眼拓跋连城,嘴角上扬,现在才发现,迟了。
于秋儿放声大笑,笑他的后知后觉和愚蠢,“一辆马车而已,本公主当初便是这么混进来的,什么狗屁连苏钱庄,这名字真是烂透了!”
“守门太监也是芸娘杀的?”拓跋陵继续问。
于秋儿这次直接呸了一声,不屑道:“杀了就杀了,老娘还想杀了你呢!你们姓拓跋的没一个好东西!”
拓跋连城:“……”
苏莞然:“……”
于秋儿讽了他们两句,而后表情又冷了下来,“拓跋陵,我告诉你,于阗要跟你结盟,我没有!我永远诅咒你!诅咒你痛苦一生孤苦无依!你今日之荣华,都将成你来日之罪恶!你会失去最重要的人,会被千古唾骂,人人都会弃你如敝履!”
“放肆!”高士偷偷看了眼拓跋陵,“辱骂天子,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拓跋陵鼻子一抽,一把将人推开,“于秋儿,你想死便死,但这笔帐,朕会记在于阗头上。”
于秋儿竟然笑了,就像余烬最后的火热,烫手,也诛心。
“拓跋陵,你看看自己,再看看你的周围,看看那些百姓的目光!你已经民心尽失了,”于秋儿痛快地嘲讽他,似乎要
将自己在天朝受到的所有怒火都发泄出来,“我于阗虽然小,但我于阗的王爱民如子!”
“而你呢?你当了皇帝只顾贪图享乐,你挪动国库只为了修建自己的行宫,淮南有难,你就拿了五十万两白银,其余还是连苏钱庄掏空底库补上的!”
“边关有难,你不思杀敌,竟然在后方裁减军资?你还逼得慕家两兄弟不得不反!”
苏莞然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拓跋连城却拽住了他,对她摇了摇头。
唐庆与穆青松对视一眼,也没有动作,就如同那些百姓一样,仿佛在静静听着这个来自敌国公主的控诉。
于秋儿是敌人,所以她可以说,可以骂。
而他们不是,他们只能听,只能看,只能等,等雨过天晴,等这场大雪过去,天下迎来新的春季。
可奇怪的是,拓跋陵也没有动作,表情淡淡的,无动于衷。
于秋儿忽然看向百姓们,“天朝子民,你知道慕家两兄弟为什么要反吗?因为他们快被饿死了!我于阗接收他们时,三岁的孩子还没有婴儿大!老人易子而食,将军挖土嚼根!那三年的战争,不是因为我于阗贪婪,是因为你们的皇帝!”
易子而食、挖土嚼根……
这些画面一听便让人倒尽胃口,又恶心,又愤怒。
可于秋儿还没停,她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必将迎来的死亡不仅没有让她感到痛苦,反而觉得解脱,她再看向拓跋陵的方向,目光突然温柔了起来。
“其实,我真的是爱过你的,一见钟情的那种爱,真的,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苏莞然却明白过来了!她看着身前的拓跋陵,又看向身边的拓跋连城,目光微变色,手握得更紧。